步月胧白夜 发表于 2016-6-8 21:04

淇水汤汤(一位天机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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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天机醒来了。她晃着头拍着头盔,像要拍出脑袋里的水。但这里没有多余的水。
天机扶着头坐起来,一只手往后撑着,另一只手解下水囊拔出塞子仰头张嘴,半晌,什么也没滴下。嘴里有一点苦咸苦咸的味道,在齿间摩擦出噪音。一口沙。
鹰在空中划拉着倾斜的光线,拉出一片片阴影,慢慢消融于地平线。
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水。
天要黑了。还好。
深吸一口气打算站起来,却闻到一股酒香。寻味望去,石头边一个抱着酒坛的魍魉正冲着她傻乐。“姑娘,整点?”天机把水囊凑过去,拿回来以后立刻猛灌了一口。
然后被烧得呛了起来。
魍魉吹了声口哨。看着天机咳顺了,又好奇地问,“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东西?”
“那就就不会等我醒过来。”天机说着瞟了一眼旁边沙狼的尸体,又含了一口酒,慢慢咽下。
魍魉干笑一声,掏出匕首开始剖狼。一时间只有风声和刀刃入肉的声音。
树木和怪石的阴影被拉长,直到全部融成一片,指向另一边沙丘的顶端。半个月亮就从阴影的尽头爬了出来。
“初八……”
“是初九。”魍魉说。
天机低下头,“我睡了一整天?”
魍魉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酒,哪弄的?”
“客栈。”
“客栈?”
“龙门客栈。只此一家,别无分店。”魍魉笑得狡黠,眼里好像闪着不明意味的光。“你要去?”
天机颔首。
“我要去偷酒,你跟不跟我走?”魍魉想了想,问道。
天机摇头。
魍魉大叹一口气,打包好狼肉狼皮狼牙和狼指甲,说,“那龙门客栈的包子可是一绝,你去了一定要好好尝尝。”又一副割了肉一般十分舍不得的样子,递了一包狼腿肉给天机。“直走爬坡,你就能看到。”
“多谢。”天机不咸不淡地说。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没有。”
魍魉又叹一口气,顺着树后的沙坡滑了下去,很快就跑不见了。
几只秃鹫盘旋落下,围着新鲜的骨头和肉,享用它们的晚餐。
是比较晚了。
红色的灯笼挂在路边怪石上,长长的一串,不知何时已由何人点亮。
一些简陋的栅栏固定住上坡的路,上面可以看到房子的轮廓。很大的平房。房顶的一边还有一个风车对着日落的方向不停歇地转着。
风大,扬起细沙,像一层贴地的薄雾,衬得这房子像海市蜃楼一样。幸好它实实在在地定在那,过路的人才不会追着幻象迷失。
只是在沙漠里开客栈很不容易,开客栈的人必然不简单。然而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客栈,便是龙潭虎穴也只能去了。
于是天机进去,要了些清水,以及一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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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极了的人喝到多普通的水都觉得好喝,特别极其十分地好喝。就像饿极了的人端着最普通的米饭也会觉得额外好吃一样。
天机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甘甜的水,也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在她刚进天机营的时候。
她是被人抱进天机营的。冷硬的胸甲都被她捂热了,那人的体温就透过盔甲传到她身上。她已经走不动,叫不出,也睡不着。那人抱着她进了营地帐篷坐到桌子边,找来一碗粥和一碟包子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跟她说慢慢吃不要急。她慢吞吞地喝了一点粥,然后才忽然感觉到饿,狼吞虎咽了一会脸上就全是泪水,又哭得累了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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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可生得俊俏。”披着貂的女子袅娜地走了过来。“大人你怎么才来,可想死人家了。”
“我以前认识你吗?”
“就是不认识,才想着,怎么不早点认识呢。”女子轻笑,又招呼小二,“快来给客人添碗酒。”
“我不喝酒。”
“送的。”话音未落,腰一扭,人已晃到其他桌。“为这个无名无姓的年头,干一杯!”
龙门客栈老板娘,金镶玉,来历成谜。
有老板娘,那老板是谁?或许老板就是老板娘,或许……
暖黄的灯光最是醉人,像回到了家,像回到的军营。喧闹过后人散,冷冷清清。只有灯光,只有常年与灯相伴的人,收拾着桌椅,像在清扫着一院子的残枝败叶。自己,也该是被扫走的吧。
天机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已经醉了。她看到披貂的老板娘走过来,笑容模糊,嘴唇开合像在说着什么,却都听不清,如水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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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没顶。
水在屋子里,在院子中,在粮仓上,汹涌。
父母被压在石头下,拼了最后一口气把她从废墟的缝隙里推上去。
水好像是咸的。不知从何处来,不知为何落在这里,砸塌了她的家园。
于是家都在脚下。家园在红色的水底迷失,长成水草,长成水。天好远,天和她之间还隔着厚厚的水。水面好远。在最肆意的梦里她都没这样飞过,轻盈,无依,被水吹得东倒西歪。她以为自己会窒息。目力所及的水面被雪花点浸染、包围,就要归于黑暗。耳畔充斥着嗡嗡的声音。母亲似乎想说,活下去。声音和气泡被水挤压扭曲得不成样子。
——爹,娘,孩儿来找你们……
——别过来啊,爹娘不要你了,快走吧。
——为什么?爹,我会很听话的,比以前还听话……
——孩子你很好,你只是,该长大了,别过来,别过来啊……
水花溅起,迷蒙的嗡嗡声消失。她听见自己急促地喘息,带着哭腔。她睁开眼,虽然不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能看到,虽然不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挣扎着往岸边爬去,并且爬上了岸。她听到自己哭着嘶吼,远一些的地方静默的树木吞噬了哭声。于是她痛苦地伏在地上抽动,偶尔抬抬头,开始还是一片朦胧,后来一切渐渐清晰。泪水会流干吗?眼睛好烫。但痛苦不停息,找不到宣泄口。她只能把它们喊出来。
最后她哭累了,嗓子哑了,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天亮,天黑,天又要亮了。还是没有人。
面前的家已经变成湖泊。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活下去。
她安静地蜷在天机将士的怀里,醒来后认识的世界,与过去再无关系。

-----A-------
“你怎么就没把那碗酒喝下去呢。”金镶玉斜倚在椅子上,看着床上醒来的人。包子是普通的包子,药一半在包子里,一半在酒里。
幸存。
“龙门客栈的包子果然味道独特,名不虚传。”天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那是因为你饿了。”金镶玉懒懒地说。“就算它真不是普通的包子,你也还吃的下去。”
“不吃浪费,可惜了这一屉。”天机说。“而且,我是很饿了。”
金镶玉哼了一声。“房钱,饭钱,你拿什么来付?”
“久不操练,这身肉恐怕金老板还看不上。若是金老板缺人,我倒是能来打打下手。就是金老板豪爽大气乃女中豪杰,我等只能望其项背,终究迈不过自己的一到坎,大约只能处理些死物确是难以动手的了。”天机不疾不徐地说了一长串,似是觉得冷,还把被子拉高了些。
“合着姑娘进了军营好的没学,倒学了个油嘴滑舌。”金镶玉笑出声。即便是在姑娘面前,她笑起来也是风情万种,连烛火都被她的笑撩了起来,跳得欢欣。她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强颜欢笑,独处时仿佛笑起来更加美丽。也更加危险。但她并没有把刺对准天机。她只说,“休息一晚,明早去后厨报道吧。”又丢来一件衣服,“把你那盔甲换掉,看着我手痒。”
幸存者。
总有人在各种灾难中存活下来。有时候是一群人,有时候是一个人。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的时候,这样的人就多了起来。
“守生。”寂静的夜里天机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或许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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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生哥。”是小桌子。“守生哥,你明天还会过来玩吗?”
来啊,我们每天都会在这附近训练的。
“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小桌子,你能别像个怂包一样别人欺负你你只会哭吗?你是男孩子啊。
“我长大以后,要当一个像守生哥一样的男子汉!锄……锄大护小!”
是锄强扶弱。还有你守生哥是女子汉。
“诶……那守生哥长大了是不是要嫁人?不要不要!我不要守生哥嫁出去!守生哥就是男子汉!”
好吧……不要跟闹脾气的小孩子讲道理,随你了。
小桌子叫卓木。名字听着奇怪,像是不知哪里的蛮夷起的,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
他在木头堆上被捡到的时候,身上带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绢布。可惜捡他的人不识字,认了半天只认出第一个个字,卓。大概是他的姓吧。后面的字实在认不出,那就叫木头吧。
把头去掉,木头多不好听。
卓木,他便有了这样的名字。
那绢布虽不是多上等的布料,但也是柔滑舒适,村里人商量着要不分给各家补衣服,又分不出多少。最后有心的把它裁给这小孩做了兜裆布,自然更是不知原名为何了。
生命弥足珍贵,对于这样一个被遗弃的小孩,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谁还死揪着名字不放呢。
外来的孩子,在融入当地人生活时总要磨合一段时间。那时候村子里的小孩子私底下都爱欺负他,欺负狠了,小卓木也不会反抗,就是哭。那些孩子也就停了手,站他面前用食指刮着自己的脸念着,“哭稀饭,臭鸭蛋,你家没有我家淡。”
小卓木怒极,又无可奈何,只哭得更大声了。
有一次正哭得撕心裂肺,忽地就一个盾牌砸到他面前,把他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挡住。
孩子们不甘心地散去,调皮的还回头又刮了一下自己的脸作羞羞状,说,“比女孩子还能哭。”
于是盾牌的主人,守生,就成了小桌木的大英雄,做梦都想成为的大英雄。
后来守生哥多了一个狗腿小跟班。只要不影响训练,战友们也都乐得围观。
“守生哥累不累?守生哥渴不渴?守生哥我跑了茉莉花茶你来喝吗?”
“离我远一点。你不用回家读书或者帮你养父母种地吗?”
“他们说我太小不想让我累着。”小卓木说。“守生哥我以后能加入天机营吗?”
旁边战友起哄,“守生哥,你就让他加入吧,正好我们缺个打杂的。”“对啊守生哥,不要这么冷淡嘛人小伙子追过来不容易,得翻墙才能进咱训练场呢。”
师兄们揶揄得很开心,守生却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终于忍无可忍,厉声说,“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带你进训练场了!”
师兄们一阵爆笑,果然是这个小妮子带着这个小屁孩进来的。
被守生一凶,小卓木立刻眼泪汪汪地就要哭出来。旁边一个师兄看着情况不对立刻过来哄着孩子,“你守生哥说笑的,她不会丢下你的。”
守生没有动容。小卓木撇撇嘴,开始蓄力。另一个师兄过来打断,“小桌子啊是因为你太小,也不适合进来啊,这样吧等你长到你守生哥那么大,你再去求你守生哥,她一定很乐意当你的引荐人的。”
“我……我不乐意啊,他一个……哭稀饭……”没说完的话被另外一个师兄捂了回去。小卓木终于“哇”了出来。
师兄凑到守生耳朵边说,“他比你小是不是?”守生点头。“你得让着他是不是?”守生点头。“那不就得了!”师兄放开守生。
守生撅着嘴走过去,“等你长大,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不准哭。”
小卓木点点头,止住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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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客栈的一些房子,半夜的时候会听到砍刀落到案板上旳声音,夹杂着屠夫的呼喝声。不少有机会听到的人,都没有前来探寻得机会。他们面容安详地被送到案板上,在梦中加冕称王坐拥香车美女,在现实里变成待宰的猪。
屠夫属猪,砍起人来很利索。天机凑过去看的时候,屠夫回头扯着嘴角对她笑,在灯光下显得十分狰狞。
要是小桌子在,恐怕会气得跳起来争辩。当然,这个有些文绉绉的小毛孩肯定是争不过老流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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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生有问过卓木,被欺负的时候为啥没想过打回去。卓木说,爹说过,不能打人。“亲爹?”守生问。卓木点头。
守生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旳养父母舍不得让他干活了。他本来应该是个富贵命吧。流落至此,着实委屈了。
卓木长大了。妖魔入侵了。
守生要随营支援红石峡前线的时候,卓木又跑来找她,请求加入天机营。
守生说你别来,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天机营扎营的山脚应该是很安全的。
卓木说他不介意不跟着守生跑红石峡,但是他要加入天机营保护村里人。
“你不记恨他们吗?”守生问。
“那是那时候大家都小不懂事。你别看他们羞我的时候凶,其实有时候小八也会来带我去山上摘蘑菇,农忙的时候小林子也会来帮我们家收割庄稼,还教我怎么把粘腿上的蚂蟥取下来,前天小花……还送了我一张手绢,她自己织的……”说道这里卓木脸已经红了。
守生轻笑。“所以你更要好好活着。”
“我不仅要活着,我希望能把扰乱我们平静生活的妖魔赶回去。守生哥,我想保护他们。就想你希望我们呆在后方被你们保护着好好生活一样。”卓木的眼睛闪闪发亮。
人长大了。虽然还有些瘦弱,守生的盾牌再也遮不住他的身形。
守生沉默了一会,拍着卓木的肩说,“小桌子,走,跟我去天机营报道。”
“小桌子你记住,在战场上要好好活着。”
“守生哥,你也是。我们是一样的。”
卓木小时候还经常半夜哭。后来守生问出了原因。“捡我回来的时候,村头的王大娘反对过,她说指不定我是什么天什么星,克死了自己爹娘,捡回来要小心。养父母也是因为自家儿子病重才把我接回去,我一会去那个小哥哥就断了气。我会不会真的有一天克死他们?”
守生就给他讲了一个全村在睡梦中被山洪淹没,只有一个小姑娘活了下来的故事。她说,“你看,我们应该是福星。只有我们活了下来。我们应该把好运带给其他人。”
一样的幸存者,更应珍惜上天馈赠的生命。
他们一直努力地相信着这一点。
与大部队失联的时候她在树林里摸索。妖魔攻破天机营旧址的时候他一直奋战到所有战友倒下。
天机营的师兄发现她的时候哄了好久小姑娘就是不肯跟他走。他说,“三天了,你这么守着也是没有用的,不会再有生命活着从你的村子里出来了。”她倔强地瞪着眼就是不肯闭上。“再这样,你也要死了。”她才爬进天机师兄的怀里。
守生,守生。她曾经那么努力地希望有人活下来。她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活着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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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的战友。你要不要回避一下。”屠夫摸着下巴看着新呈上的猪仔,回头对天机说。“要换人吗。”
“不用。”天机手上没停。
屠夫咂摸这这姑娘果然不单纯。不过他也没追问。
有故事的人太多了,顾好自个儿已不容易,谁还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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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进凿齿军寨的时候,不满首领欺压收下的尸兵在有心人的撺掇下想跟首领谈条件。帮他的妖魔却想掀掉凿齿军寨的首领吞下他的地位。最后那个被撺掇的尸兵护着无法跟他谈拢的统领逃走,自己被趁机潜过来的王朝军干掉。
那时候守生犹豫了一下,身边魍魉的刀代替他旳盾牌刺穿了那个叫金锤的尸兵。
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魍魉一脸严肃地说,“他是可叹,你也别忘了自己的立场。”
她怎么可能忘记。于是后来她回到了天机营旧址周围,她的盾牌砸碎了卓木的头颅。
她的盾牌再也无法护住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曾经小小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的人,战斗到最后一刻,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然后被变成了尸兵。
卓木并没有跟她说,守生哥,杀了我吧。但守生想,卓木一定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见证了牡丹镇唯一因为前来求援而活下来的人最终叛离天机营回到那个尸兵之城。
为什么没有更好的办法?
被牺牲的人,异化后被杀死的同伴。这不是谁的错。
可是为什么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也想过或许有其他的办法。但是她不能手软。她最后用盾牌下方的边缘重重砸在尸兵化了的卓木的脖颈,像用砍刀大力剁开猪排骨。
“小桌子,如果你在黄泉路上见到了守生哥,帮我跟她说——”对不起,辜负了你对未来的期望。
当然,你是不会遇到她的。

当守生摸到应龙湖边残余旳部队周围时,她听到帐篷里旳对话。洛水上旳桥塌了。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二国师旳黑龙砸断的桥,还是王朝里那些人怕妖魔杀进西陵城而自行炸断了天机营的后路。
谁珍惜的命,于谁根本不值一提。
守生忽然想起一个曾经遇到过的,从白云观来拜见掌门的太虚。
那时候她们坐在洛水边,她说,“我没怎么出过白云观。我想,以后我大概会去前线吧。”
“你可能会死。”不忍看着美好的人香消玉殒,守生提醒到。
“那我以后就要去前线。”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为什么?”守生迟疑地问。
“我还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活下去。热爱生活这种话,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道姑说着,想到以后去前线,越发兴奋起来。
“你的师友呢?你的家人呢?”
“师父对我很好,白云道也很好。我的家人虽然把我送到太虚观以后就过世了,但他们对我也很好。太虚观的师姐师兄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想死?”
太虚眉头蹙了蹙,头一偏,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便展颜一笑,“再不抓紧时间死的话,就要老了啊。”
守生对这个敷衍的回答不置可否。“你可以为生找千百种理由,却连一个死亡的借口都找不到。”
太虚眼神迷茫地想了一会儿,梦呓一般轻轻地说,“做什么事,一定需要理由吗。我只是……觉得那些活下去的意义,于我,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啊。”
道姑眼神空濛,仿佛已然是一个死人。连她身边的邪影都比她有生气。邪影担心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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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很久没人叫过她哥哥了。自从长开了,再没有人弄错过她的性别。只有卓木还改不了习惯,会叫她,守生哥。
当那个孩子求助的眼神望向她,她立刻挡到了孩子前面。龙门客栈里就要打起来的两波人马暂停了争执。
“我们是十大门派的弟子。这位……小二,请你让一下,我们想带回那个孩子。”
“我不要回去。沙匪叔叔待我很好,我喜欢跟他在一起。”小孩子在天机背后探头。
天机并没有让开。
金镶玉蹙了蹙眉,最后又上来解了围。

晚上。金镶玉叫天机带上行礼跟她出去。
是时候离开了。
“才七天。我欠的钱还完了吗。”天机问。
“大概是还完了吧。”金镶玉笑。月光照着她的脸,显出一种别致的纯真,是另一种风情。
她塞给她一个锦囊和一个烟火,说,“或许会有用。走远了再打开,我可不想牵连到这客栈。”
天机紧了紧包裹。走得远了,回头,金镶玉还倚着客栈外的栅栏,轻轻说着什么,却莫名被天机听得很清楚。
“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皓月当空。一个一影子出现在前面。天机好奇跟上去。那个身影在地上爬着,好像没有头,却爬得很快。
天机跟着它,偏离了道路,爬上了山坡,爬上了盘蛇谷上头。直到眼前的荒漠布满了娇艳的花朵。
逝者已矣,生者留步。
那个没头的影子好像回头看了看她,然后爬进了一个小木屋。带着斗篷的女人把碗里的汤浇在那团东西身上。那团东西就慢慢站了起来,长出了头。转过身。
天机几乎要喊出来。
他慢慢消失。
女子问,你为何而来。
天机目眦欲裂,却说不出话。
那女子叹口气,拂袖,天机仿佛跌入万丈深渊。

醒来是盘蛇谷外头。她避开了所有谷中妖魔设下的机巧。
小桌子。天机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却开始大笑。
皓月当空。月圆,人可团圆?
她掏出金镶玉给她的锦囊。幽篁国。
“传说金老板跟朔方城主有过一段露水情,墨姬可是七夜的老婆,金老板却在这里帮她招兵买马,有意思啊。”天机坐在夜晚的沙丘上,兀自仰天大笑,点燃了传信烟火。
“天机营将士?”
“没错。”
“光有金镶玉的引荐信还不够。”
“怎么,难道要像跟恶魔交易一样说什么要献出灵魂吗?”
“你得自备一块敲门砖。比如信念什么的。。”
天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就想找个比较自在的能混吃等死的地方,这算信念吗。”
砖头早就碎了。碎成粉,淅淅沥沥下雨一般落满台阶。于是门就开了
“欢迎你……”
“名字?好麻烦。今天十六,我就叫十六吧。”

小桌子啊,如果你在黄泉路上见到了你守生哥,帮忙带个话。就说我还活着……
当然你是遇不到她的了。

【完】

紫衫月痕 发表于 2016-6-9 00:43

太长 先占个位

丶情情情情歌 发表于 2016-6-9 12:58

{:JG15:}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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