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ggorli 发表于 2017-3-19 23:07

Viggorli 发表于 2017-3-19 23:09


       “你们跑得倒快,竟然能追到这儿来。”景行站起身,眼角眉梢满是不屑,“不过也别以为找到我就能得逞,白日做梦还是先找水宗的小师妹治好了再出来丢人。”
       为首的人一声冷笑——他们穿着和景行类似的服饰,想来应是同门之类的关系。不过颜色较景行浅些,红色的部分也更多,不知是何含义——双手凭空一展托住一柄法杖,杖头闪烁金色光芒,寻常人难以直视。“你觉得眼下情势还能再放你毫发无伤?景行,看在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劝你还是收手,否则休怪我不计情面,手下见真章。”
       “要我说,你们火宗还真是个顶个的狂妄自大。”景行冷眼一挑,“燎原师弟,多日不见你倒长进不少,连天涯杖也拿上了。”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燎原不屑,视线微动转到景行身旁沉默不语的献身上——此行她仍然赤足,青色短衣留有先前被溅上的血迹,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很不体面的样子。“瞧你,怎么跟这样的野丫头混在一起。还是说这是在替你表态,你这‘光脚的’已经不怕我们‘穿鞋的’了?”
       “死到临头”四字引起了献的注意,她问景行:“怎么回事?他们要杀你?”
       “自然!”景行尚未开口,对面的燎原抢先喊道,“你身边这人可是我们云麓仙居的叛徒,掌门师尊有令,仙居叛徒景行,人人得而诛之!不相干的人不要来自找没趣!”
       燎原挥动法杖,周身腾起数个火球,得意道:“前尘恩怨,今日一并清算了吧!”
       “师弟还是别开玩笑了,”景行神色一凝,双手如先前燎原一般平展开,托出一柄琉璃样的法杖来,“师兄还有很重要的是没办完,怎么能死在你们这些火宗宵小身上。”他突然伸手一推,将献远远送开。法杖轻挥念出土宗心法尘兮翻覆的口诀,“如果我是你们,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世间习武之人,皆知中原云麓仙居天书术法威力巨大,相应的施法时间也就格外长。是以云麓仙居弟子大多学得伶牙俐齿,以期念诀速度能再快些。此番景行与燎原二人于门派中地位均不低,自然做不出大眼瞪小眼互相念咒的事情。燎原腾云而起,不断用最基本的火系法术火兮离精骚扰景行,他身后两名弟子则借机出手意图将景行制在原处。景行无奈,只得不断移动召来风沙反击。然而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一名年轻弟子的漩兮梦回正中景行面门。后者从云上跌落,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呵,嘴上说得厉害,还不是落在我手里!”燎原见状退至两名弟子身后,轻声诵起火宗顶级术法焦兮炼狱的口诀。在他看来,什么土宗大弟子景行,什么云麓最正统的传人,早已是他刀下鱼肉,任凭他生杀予夺——
       说时迟那时快,被景行推到一旁的献突然从地上跃起,双手持刀直刺燎原。不仅打断了他的念咒,连那两名小弟子也被一刀割喉要了性命。她绕到燎原身后,短刀贴到其脖颈处,冷冷说道:“你真可笑。”
       “放手!滚开!你这野丫头!”燎原自小拜入云麓仙居,每日锦衣玉食,还从未体验过被个脏乎乎的小丫头拿刀顶着脖子的经历,“我警告过你少管闲事!”
       献不为所动,短刀更紧了些,在燎原颈间割出一道血痕,“一,滚远点;二,死在这里。选。”
       “放开我!”燎原不断挣扎,“老子才不想死在你这野丫头手里!放开我!我走!”
       他张牙舞爪地,本以为要挣扎些时候,没想到献竟然立刻松手放了他——甚至都没在屁股上补一脚踹开——只是声音还和之前一样冷:“快滚。”
       燎原连滚带爬地走了。献把短刀在树皮上蹭了蹭走回晕在地上的景行身边——后者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歪在地上。她想了想,把血没擦干净又沾上少许树皮碎屑的短刀从腰间抽出,面无表情地刺进景行的小腿。
       “啊啊啊啊啊啊——”景行尖叫着醒来,满脸愤恨地盯着自己腿上的短刀,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可以不用这样的方式把我弄醒吗?”
       “不可以。”献抽回短刀。利落地撕下景行的衣摆包住他的伤处,“一,解释你到底来做什么;二,和他一样滚远点。选。”
       “哎我都被你戳出洞了竟然让我滚……”景行龇牙咧嘴,“我可以解释,但我怕把你卷进来。你也看见了——”他苦笑一声,“我身上的麻烦其实也挺多的。”
       献摸出短刀无声地晃了晃,景行顿时哭丧了脸,“哎呀……那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你是谁。”
       “云麓仙居土宗宗主景行,不是叛徒。”
       “那刚才那个人为什么那么说你?”
       “他是火宗的,哎我这么解释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们虽然都是云麓弟子,但是不是同一宗派。因为各种原因,土宗比较不招人喜欢。而后除了土宗,火风水三宗里火宗势力最大,所以……你明白了吗?”
       “嗯,”献点头,“嫉妒你。”
       “别说得这么奇怪,”景行咧嘴作抖鸡皮疙瘩状,“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土宗火宗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我在门派里他们不敢动我,只好趁我孤身在外做些不入流的事情。讲不通道理那就实力说话,他们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实力比他们高。”献很平淡地夸了景行一句,“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嗯?这个……”景行犹豫了一瞬,捏起根树枝戳戳地上的碎土,“其实我确实是来找东西的,那东西也可以算是一件宝物。不过这几天来,我连一丝它的气息也没察觉,大概又是无功而返吧。”
       “是什么?”献追问道。
       “……是女魃祖师自创的天书土卷,所谓的‘第四卷天书’。”
       献的脸上浮起一丝困惑,“为什么要找天书?”
       “唉,”景行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种东西照理该是镇宗之宝,火风水三宗的天书就好好藏在通云西阁。只有我们土宗,天书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献显得有些诧异,“不见了?”
       “嗯。”景行点头,艰难地扶着一旁的树干站起身来,“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从那时起门派里就流传出所谓‘天书土卷有违天命,云麓仙居灭土保全’一类的话。其余三宗人多势众,土宗也就收不来弟子,新拜师的都怕自己有一天遭到神罚——你知道吗,我虽然号称土宗宗主,其实是土宗最后一个人。”
       献点点头,“好。”
       “好什么?”景行奇道。
       “我帮你找天书,”献扶着景行慢慢往外走。说好的打猎空手而回,倒也没人去在意了,“这里没有就去别的地方。”
       景行大为感动,立时就动起将献收在门下的念头。可转念一想这姑娘刚刚捅过自己一刀,收个这样的徒弟似乎自己会颜面扫地——嗯,还是要慎重考虑为好。他一瘸一拐地被献搀着向前,满脑子都是振兴土宗后的情形:到那时候他才不做什么劳什子宗主,跑到深山老林自己修炼去,给那些火宗的蠢货瞧瞧,天书土卷才是天下第一——
       献忽然顿住了脚步,景行差点因为惯性被甩出去。好不容易站定一看:面前是并无异常的赤水,远方是已成火海的赤水村,熊熊火焰间出没着一个黄衣持杖的身影,隐约能听见丝丝缕缕张狂而轻蔑的笑声。
       “疯了吧……”景行喃喃地说。用不着多费劲他就能猜出燎原到底怎么回事。八成是被献赶出树林觉得没面子,过河一看发现有村子就进去打听,只是没想到怎么会变成这样。说起来那些村民也实在无辜,明明和自己与献关系都很差,却偏偏被连累进了无妄之灾——他刹住思绪,忽然感觉到身旁的献在生气。
       他很明智地没有去问。赤水村口的燎原大概是发够了疯,带着满脸快意转身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他并没有注意到赤水对岸的献与景行,但——景行忽然摔到地上,回头见献已抽出短刀,满脸欲除燎原而后快的神情。
       “慢着!”景行低喝道,“别去,这小子有点能耐,别没杀成他你自己倒先被烤焦了。扶我起来,我收拾他。”
       献沉默地投来一个怀疑的眼神,景行顿时跳脚。虽然跳不起来,气势还是要有的,“嘿,快点,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好吧。”献收起刀,半信半疑地将景行扶起。后者神情一肃,取出法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赤水村口突然拔地而起几座极为高大的沙山团团围住燎原,正自鸣得意的人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大惊失色朝唯一的缺口狂奔,想跳进赤水以逃出沙山的包围。然而景行当机立断一挥法杖,沙山轰然倒塌,将燎原整个人完全吞没。
       顿时万籁俱寂,只有些许木制房屋被烈火燃烧时噼噼剥剥的声音,顺着微风飘了过来。
       献似乎受到了震撼,景行方才念出的咒诀有些耳熟,但不太确定,“这是……”
       景行望着那巨大坟墓般的土堆,轻声应道:“嗯,是土兮盈丘。”
       “很厉害,”献说,“比那人厉害多了。”
       “谢谢,”景行十分矜持地向献颔首,看上去像某种古老的礼节。随后笑了出来,沾沾自喜地说,“我也觉得我比那种货色强百倍。”
       献并没再接这个话题,转而问了另一件事,“我能跟着你吗?”
       “啊?什么?”景行吓了一跳,“跟着我?去哪?为什么?”
       “我没有其他地方去,”献指着赤水村口沙堆后隐约探出头的火苗,“从有记忆起我就在这里。”
       “跟着我只能没有目的到处跑,找一件可能找不到的东西。”景行说,“而且我无论如何肯定会回师门去的。你并非我仙居弟子……”
       “那我拜师,”献干脆利落,说着就要下跪行礼似的,“拜你为师是不是就行了?”
       嘴上说着平生夙愿是广收门徒振兴土宗的光杆司令景行仙君事到临头又犹疑起来,“等等,你先冷静,拜师这种事别这么草率……土宗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真的拜在我门下,有朝一日回到云麓仙居,可能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会排斥你……你真的要这样?”
       一直居于赤水对外界事物不甚了解的献姑娘简直莫名其妙,“这怎么?不是还有你。”
       “虽然你这么说我挺高兴,”景行很诚恳地说,“但是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其他人都有师兄弟是姐妹师叔师伯,你只有一个人。”
       “那好,”献点头,“你是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的?”
       “我?”景行没反应过来她的用意,“我师父就收了我一个啊,师祖也只收了他一个。”
       献不说话,只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景行被她看着,后知后觉忽然转过弯来,连忙补充道,“这不是一回事……”
       她偏头看他,无声地要求解释“究竟哪里不是一回事”。景行无奈,但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好道:“那好吧,不过我不收你做徒弟。就算是代师收徒,你是我的师妹。”
       献很乖巧地点头,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收到师妹的景行仙君大喜过望,顿时觉得找不到天书也没关系,好好教导师妹一定也能光耀云麓土宗的门楣——还找什么天书,直接回门派开始传授土系术法就可以了!

Viggorli 发表于 2017-3-19 23:11

Viggorli 发表于 2017-3-19 23:13


       使者似乎早就料到景行最终会答应,转天一早便来通知车马齐备可以出发。景行虽然有些后悔,但毕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加上身边还有个仿佛随时会嫌弃他怂的献,还是咬咬牙上了夏伯的马车。上车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处事优柔寡断最终含恨而终的师父前任土宗宗主——或许历代土宗人也从没有谁如他一般距离振兴宗派的梦想如此近过。
       连日奔波终于见到夏伯,本人倒十分温厚的性子。一见景行便拉进帐中两人深谈至夜半。献早在分给她与景行的帐篷中睡得人事不知,连景行几时回来都不知道。次日一早等她醒来的时候,帐篷另一侧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床单上的人形皱褶昭示着昨晚的确有人睡过。
       景行正在营地外一处石堆上与夏伯禹“指点江山”。夏伯手中拿着准绳与规矩,偶尔走下石堆亲自丈量什么,而景行手中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简,不知作何用处。夏伯测量完成后走上土堆与景行耳语几句,景行听完将玉简换至左手握紧,右手持杖念动法诀——献眯起眼睛辨认,发现景行正在试图使用土系术法中最为高绝的陆兮沉隐一招。
       他念完法诀的最后一个字,脚下大地忽然剧烈一阵。献措手不及险些摔倒,连忙扶住一旁石壁稳住身形。只闻天际发出隆隆巨响连绵不绝,仿佛有双无形的巨手正在移山填海。泥土独有的腥味充斥在场每个人的鼻端。原本是高山的地方竟然缓缓下落,直至形成一道宽阔的沟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汹涌江河很快飞流而至将其填满,又向远方奔腾而去。
       此情此景令人目瞪口呆,众人心中只余一个念头:前人道云麓仙居四卷天书有通天彻地移山填海之能,如今亲眼得见,前人诚不我欺!与景行一同站在石堆顶上的夏伯禹见此情形亦是喜出望外。他知晓治水之理,也深知人力无法与自然对抗,因此虽身怀玉简神物,却不知如何使用。日前偶然得晓云麓仙居天书之力,不想真有奇效。于他而言不但利国利民,也算对已逝父亲有所交代。
       他转身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景行,正要开口问其要何嘉赏。脚下大地却忽然震动起来,虽不甚剧烈,但事出反常,引人不安。景行更是不甚了了,只道夏伯玉简确非凡物,他虽从未用过陆兮沉隐,如今施法完毕,倒也没觉得有多疲累。
       “来人!”夏伯稳住身形唤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名卫兵昂声应诺后各自散去,不多时其中一人神色匆匆返回,矮身一跪道,“大人,朝中有使者前来。曰星官数日前报奏天象有异变,治水之功必成,然功成之际四野震动,是为不祥。”
       “一派胡言!”夏伯禹怒拂袍袖,“治水之事为国为民,何来不祥?若真有不祥,冲我一人来就是!”
       夏伯待人宽厚罕见发怒,卫兵被吓得不敢再说,默默退去。身边景行如梦初醒,忽然意识到与这人并肩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僭越,连忙交还玉简向石堆下走去,然而行至中途周身空气忽然流动,仿若实体一般凝成绳索,将他牢牢缚在原处。
       始终凝视景行的献最先发觉不对,顾不得脚下大地仍在颤动便迈开步子向景行所在之处扑去——但刚一抬脚,便也动弹不得。天地间响起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凡夫俗子,私动禁术,你可知罪?”
       景行大惊失色,抬头看天——是位形似熊猫的仙人驾云而来,身着蓝衣白眉白须,胸前一串硕大念珠,右手中捻着一串小些的,正逐颗拨动着。这小串念珠似乎有某种神秘力量,四周其余人都受到蛊惑般缓缓委顿倒地。
       “你是谁!”景行疾呼,“我动了什么禁术知什么见鬼的罪,放开我!”
       那熊猫仙人姿态轻盈地落地,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天地,“少年人,吾乃拾得。这云麓仙居天书土卷最后一式可变幻沧桑,乃是人间不许出现的禁术。你师祖女魃当年创立此卷天书已是极大的罪过。念在她相助黄帝力战蚩尤有功,方才许她回返神界,但自此不可再涉人间。因此一桩,你云麓仙居土宗数代皆历尽波折。本想看在尔等潜心修行的份上自此免去人丁单薄一劫,不想你今日竟然再动禁术,看来心有反意去骨犹存,是再不能对你手下留情了。”
       拾得一席话说完,景行已面色惨白——他用最虔诚的心意做出将师门亲手葬送的选择,这是他万万不曾想到的,“我有什么错!”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既然流传至今,我身为土宗弟子自然可用。虽有私心,但相助夏伯治水顺应天下民意,何罪之有!”
       “大地万物之本,乃万民之礼。”拾得似乎对他的执迷不悟十分痛心,“你以凡人之躯,凭神界之法动摇根本,难道无罪?”
       “呵……”景行冷笑起来,“以凡人之躯,凭神界之法动摇根本……你们的根本害得洪水肆虐饿殍遍地,倒来追究我的责任!来吧!我不怕你!动用禁术是我一人之罪,与他人无尤!一命换得天下,死得其所,再无可惧!”
       他紧紧盯着拾得,仿佛想从那双苍老却清澈的眼睛中看出它心底真正的情绪——然而那更像是两眼幽深的潭水,轻而易举便将他的魂魄吸了去。拾得一声长叹,“罢了,我知你于人间还有颇多留恋,”他又捻过一颗念珠,缚住景行的空气绳索越发紧了,钻心之痛深入四肢百骸,令他连痛也没力气喊了,“再予你三日盘桓,三日一过,尘归尘,土归土。”
       拾得说完便转身踏云离去,景行与献被两道金光包围,金光散去后两人睁开眼睛——竟是已经回到了云麓仙居土宗所在地。
       景行像滩泥似的软倒在地,献连忙去扶,却发现他全身骨骼似乎都被拾得弄碎,再无一处能使力,当即便不敢再动,声音也失去往日的冷静镇定。不知为何,方才听闻景行与拾得的对话,她也受到极大冲击,甚至暗暗下了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
       “这种全身没骨头的感觉真奇妙……”景行悄声说,他痛的没有力气,却还能开出玩笑,“真遗憾没成功,不过我多少比师父他老人家强了点,无论如何土宗可算是名震天下啦。还好那只老熊猫真的只对我一个人下手……”
       他费力地咳嗽起来,连呛带咳地倒出血,“我一直不想牵扯你进来,没想到最后还是只能拜托你……土卷天书的抄本,我记得一直在你那里……我死以后,带它离开云麓。不管去哪,不管用什么名义,把它传下去……最后一招就不要教了,又沉又隐的,听着就不怎么样,是我犯傻了……答应我,行吗?”
       “好,”献眼眶微红,浮起一层水雾,“明白,你放心,我会照你的意思做。”
       “好……”景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样我就能安心了。”
       说完他便合上眼睛,任献无论如何呼唤也没有睁开——三日之后,原本平躺在地上宛如沉睡的人形完全土化,再也看不清面容。
       献忽然明白景行代师收她做师妹的意义——他师父已故,无人可将她的名字写进云麓仙居弟子名录。他是自一开始便做好了保她全身而退的准备。而也因献不在弟子名册上,最后一名弟子景行身故,云麓仙居土宗自此不复存在。
       风宗宗主为景行料理了后事,献并没有参与。她实在想不出要如何面对景行的葬礼,以悲痛、惋惜、抑或后悔——最终她只是向那个温柔美丽的风宗女子道了谢,带着景行心口所化的一抔土独自下山上路。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返回赤水。
       故乡也与从前大不相同。被焚烧过的村落废墟与埋葬燎原的巨大土堆都不见了。只有滚滚无尽的赤水,与赤水畔那片茂盛生长的树林——此外还有一点不同,赤水岸边站着一名青衣女子,长发及腰,侧身面向水面,仿佛在眺望着什么。
       献心生好奇,略微加快脚步前行。那女子注意到有人前来,语带笑意地说:“你来了。”
       “你是?”献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那女子转过身来——竟然是一张与献一模一样的脸,她微笑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么长时间派你替我下界做事,辛苦你了——如今人间所有天书土卷尽数毁去,你便回来吧。”
       献大惊失色,“是你!是你让我烧了那本书!你让我怂恿景行去帮助夏伯禹治水!原来都是你!”
       “是,是我,”对方浅笑道,“也是你,献。你的名字都与我相同,你就是我。他们管我叫女魃,叫赤水女子献,你是不能叫的。”
       女魃凭空一捏,献不受控制地被对方抓过去,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到害怕,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一缕微尘似的灵魂漂浮起来,缓缓落回女魃身上,后者神情一振,微笑着拂去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腾云而去,迅速消失在天际,仅有那抔景行之心所化异土落在原处,任凭狂风呼啸,仍旧不为所动。

       多年后,舜帝禅帝位于禹。禹巡幸九州,于赤水见异土,非石非尘,风吹不散,雨浇不化。禹感仙君相助治水之功,令四海工匠汇聚赤水,以异土为基兴修土木,号诸帝台。


FIN

聚缘一龙 发表于 2017-3-23 08:10

哦里咯啦咯啦咯

绮优 发表于 2017-3-23 08:51

大荒野史记之云麓土宗{:JG15:}

阿狸理 发表于 2017-3-23 11:01

#24#24#24#24

放下那个NPC 发表于 2017-3-24 12:07

打卡慢慢看#18

1次性、的套 发表于 2017-3-25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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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翰书天下·浸墨】陆兮沉隐——by谢明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