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书天下·浸墨】道长——-千岱
https://ok.166.net/forum-res/forum/attachment/20190329/093021-pjaqn5r06s.jpeg道长
你是……不,没事。我没有想到这里会有别人。
是的,我在等人,等我师父。不,你不用离开,他今天不会来了。
请坐吧。茶要开了。
喜欢听故事吗?我今天正好想说说话,如果你愿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本来不是太虚观弟子。我出生的时候恰好是妖魔肆虐的年代,我的父母遗弃了我。你不用觉得不安,我现在提起他们并不是怨恨的,我知道这个世界不讲道理。坐吧,请坐。
我的师父,遇到我的时候,他正在给一户人家驱鬼。他当时已经很老了,我大概……是十岁吧,我记不清了。
他说我“穿着一层单衣,缩在墙角发抖”,他可怜我,给了我一个馒头,然后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当然说愿意。于是我后来跟着他走了许多许多地方。他是个很随和的人,知识渊博,能文善武。他喜欢教我写字,也教我一些剑法,有时候他还会教我写一些符咒,尽管我那时候很笨拙,写出来的东西都是废纸,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他会说“没关系”、“学不会也不要紧。”
可是我一直很敬仰他,无论他教我什么我都努力做到最好。不要紧……怎么可能。后来有一次我问他什么是要紧的事情,他告诉我“尽力而为就很要紧。”
唔……茶怎么样,今年的茶叶很不错。是吗?谢谢。
是的,这是我师父最喜欢的茶具。不,这是我师父亲手做的,他一直说“人老了,总要有一两个爱好。”
你好像很喜欢下雪。我也很喜欢下雪。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我师父捡到我的时候,就是冬天。你吃过火锅吗?我师父最喜欢在冬天吃火锅。他有一个小屋子,屋子下面有个地窖,地窖里都是吃的,有白菜、有萝卜、有辣椒。肉吗?有的,离屋子不远就是街市,那个屠夫的给的量很足,价钱也公道。师父会叫我给他打一壶黄酒,要热的,不要温也不要烫,要喝下去手脚都暖起来的那种。
是的,我偷喝过。有,当然要罚。师父倒了一大碗给我,叫我喝光。难受,当然难受,我可能才十二岁,喝完就醉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火锅也没吃上。
驱鬼吗?当时和现在不太一样。虽然说是“驱鬼”,但是其实我们什么都做的。卖符咒、玩杂耍,有时候还会帮忙治病。很像江湖骗子吧?不过,只要师父证明他是太虚观弟子,就不会有人怀疑了。我那么努力地学习他教给我的东西,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想成为太虚观的弟子。
我当时没有途径去了解成为太虚观弟子的条件,也羞于问我的师父。我觉这是我的私心,私心就是可耻的。所以我只能努力再努力地练习他教给我的那些符咒、那些剑法。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在师父65岁的时候,也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去参加那一年太虚观的入观考试,然后把录取的榜单送给师父作寿礼。
你沉默了。
是的,我没有失败。我成功了。只不过是我的师父没有等到我回来。
你不必那么小心冀冀地待我。你的茶喝完了,我给你添上吧。
你看到那只鹤了吗?对,就那只,脖子上系了一条红带子。那是五师伯的鹤。你若是下山的时候有空,附近有一个池塘,里面有一只老龟,脖子上也系了红带子,那是五师伯的玄龟。五师伯喜欢红色,她所有的剑穗都是红的。她讲课很有趣,以前,大家都喜欢选她的课。
现在吗?五师伯已经不在了。对,就是……不在了。是前两年的事情。
哦……谢谢,我没注意到我的茶喝完了,抱歉。
或许你知道,太虚观弟子的召唤兽,是每个人独有的?我的意思是…….对,只有一个主人。那么你知道吗,如果太虚观的弟子死去了,它们其实有两个选择。一是回西昆仑;二是回来这里。那只鹤和龟,它们在五师伯遇难的当天就回来了。可是我师父的召唤兽,没有一只回来过。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可恶?
不,你不必劝我。我并不是…….真的要怪它们。我甚至是有些感激的。我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怕什么。所以我既不敢自己去西昆仑,也不敢让别人帮我去看。
其实师父的……事情是掌门亲自操办的,很隆重,很盛大,但我没有去参加。其实他就在祠堂的第五层牌位里,正中间偏右一格。
他老了,对付妖魔不像以前那样轻松。他救下一家老小,却把自己的命丢了。你知道吗,我其实是有些怨他的。我一直反复问自己,他值得吗?
你又沉默了。或许掌门是对的。 “世间事从来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雪停了,我去上晚课了。茶具你留下吧,我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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