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书天下·浸墨】【归墟】双英雄系列——by一笑过之
【双断·梦断】
“保卫华夏,光复九黎。”
定勇将天机营交给断不悔时,就说了这么一句。
断不悔单膝跪地,认真地应了下来。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然而虽然在太古铜门之前,实际的危险——至少目前来看——比镇守九黎的定家少的多。
所以,他接到定远的死讯时,整个人顿了刹那。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断不悔瞳孔有些涣散,他望着眼前军容齐整,令行禁止的军队。
难道就缩在这里,当一个合格的掌门和教官吗?
橙色披风,金色甲胄。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刀。
刀·断,披荆斩棘。
浴血奋战,却像是无望的挣扎。
“老断,我们在。”
断不悔猛然回神,身侧是一身蓝衣的宋屿寒对他微微点头,旁边的彤露出自信的笑容,即使已经伤痕累累。后方的甘草则捂着平平的胸口,一阵皱眉。
“老陆你行不行,连上水都不会。”
“怪我咯?……好吧怪我。”陆南亭无奈地背了一锅。
断不悔拄着刀站起来,他远远望见血红色的军队,为首的魔背着巨大的黑色棺材。
“他们来了。”
“退。”
“快走!”
“你们走。”他吸了一口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血从额上流下来,浸透了眼睛。
我身后的,是我想保护的东西,不能退,也不能逃。
不过就是战死,能拖延一会也好。只不知我死后,是否还有后人。
可是……太废了,疲弱无力。单刀挥舞地熊熊生风,却越来越沉。
我是个废物吗?什么都做不到,做不好。不能守护,不能阻拦,也不能轻易地取下妖魔首级,即使是祭旗。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傻不是你这么傻的。”
嗡嗡的耳边传来模糊声音,和他一样的声线。
那影子披荆斩棘一般冲入敌群,他擦了一把眼前的血才看清,那是和他一样的面孔,银甲外红色的披风,和他一样绣着一条天机营的龙。
“要像这样。”
影子说。
“身先士卒,死而无悔。”
断不悔被荆茗和宋屿寒抢了回来,甘草给他治疗的时候,他就怔怔看着那个影子。
他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义无反顾地冲锋,不曾犹豫不曾怯懦;明明已经伤痕累累,也依旧没有倒下,还是怒吼着挥起刀逼退一群敌人,手上全无酸软。
敌将终于退去,见不到小兵的尸体,想必是被法术烧成了飞灰。
他转过身,断不悔看见了他猩红的披风,猩红的眼睛。
对方望着他,忽地张口说了什么。
甘草向他跑去,莹莹绿光围绕在他的身周。然而断不悔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看见他闭上嘴,又对女孩笑了笑,顷刻化成一缕微风。
“……死而无悔。”
死而无悔。
【双宋·梦回】
你看我眉目如画,我陪你浪迹天涯。
宋屿寒手持长剑,蓝色纱衣笼了修长身躯——他微微偏头,眼里漾出一片柔和。
他偶尔会梦见一个一身白衣的自己,凌厉眉眼不知望着什么地方,抿成细线的唇间或张开,喃喃说着同一句话。
你不要走。
他的法剑历来是没什么用的。比起用它刺或者砍杀,左手画的符才是退敌的利器。有时候年轻的太虚观掌门在地上排出八门遁甲的阵式,等待猎物钻入陷阱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背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提剑站立,无形的风从他身边拂过,带着悲伤而又决绝的气息。
你不要走。
宋屿寒曾经以为那是他的邪影,可他的邪影早就被锁死在邪影之世,每日暴躁地吼叫挣扎,断不会像那个身影一样安静。偶尔他从他身边跑过,袍袖和衣摆一起飞扬起来,有青色的光带在他身边飞舞。宋屿寒也赶上去,看着他画下的那个阵式里,惊门闪着复杂的光,他的猎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与他并肩站立,一样的眉目如画,一样的温文儒雅。宋屿寒空着的左手按在心口,感觉着心脏快要跳出来的狂乱节奏。
一只和他完全相同的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白色身影转身正正的面对他。宋屿寒抬起眼睛的时候,唇印了过来。
你不要走。
只是轻轻触碰便顷刻分开,取而代之的是耳边呢喃重复的话语。法剑嘡啷一声落地,他松开了禁锢,宋屿寒反手抱住他。
心脏好像忽然被谁抓住了,紧得透不过气来。那种紧张,恐惧而不安的情绪是谁的?你在害怕什么?
他担忧的对上白衣的自己,那凌厉的眉眼终于慢慢融化成温柔,蓝衣道者被笼入同样的怀抱。
你不要走。
我不会走。
你看我眉目如画,我陪你浪迹天涯。
【双草·入梦】
甘草做了个梦。
她梦见一个紫衣女孩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酒杯。那酒杯里盛着些像酒的液体,却在这剧烈的奔跑下没有洒出半分。
她看不见女孩的脸,却不自觉地跟着她跑,目光几乎无法从背影上转移。
女孩继续奔跑,穿过很多看不清样貌的人,甘草向四周看去,像是战场。
的确是战场啊,她看到了许多受伤却不停止战斗的人,手里捏的针微微颤抖,她救不过来的,在这些伤势面前,她就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我负责他们,你负责我。”
紫衣女孩转过身,急迫地说。
甘草愣住了,她的眼睛中映出自己的脸,女孩与她一模一样。
见她没有回答,女孩也不等待,她将手中的酒杯倾倒,液体终于洒了出来。她化为一道金色雕像,而周围所有可见的人,伤势都在不断回复。
唯有她面色顷刻苍白。
这是神迹?
甘草愣愣地看着变成金色的女孩慢慢走动,手中的爵不断洒出酒液。友军的伤势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喊了一声便重新杀了上去。
她没有,她停了下来,无力地低着头,几乎要捏不住那个酒杯。
“生死有命,或可挽也!”
甘草忍不住的将回生法术丢给她,她的脸色太过苍白,几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女孩的脸色好了许多,原本冷冰冰的表情柔和下来,愈发的和她相似了。
“为什么你和我这么像,你是谁?”甘草便问她。
女孩想要回答,张开嘴,却只动唇,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
然后,她就醒了。
甘草抱着神农琴练习的时候,还在想那个梦。女孩的眼神给她印象极为深刻,可她想了许久也没有线索,只好罢休,专心投入门派事务。
就在她要将女孩遗忘时,她又做了那个梦。
女孩捧着酒杯站在她面前,依旧是那句话:“我负责他们,你负责我。”
然后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倾倒酒杯。
甘草醒来后长久不语,她记住了那个酒杯的模样。于是在通知了掌针后,她匆匆去寻找典籍。
“西王母爵,内盛琼浆玉露,可医世人。然使用者惹西王母愤怒,受神罚。”
“西王母爵,你会受到什么神罚?”再次入梦的时候,甘草问她。
女孩愣了愣,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放心,没关系的。”
“我不会让你死。”甘草说。
“没关系。”女孩看着酒杯。
甘草摇了摇头,拉住女孩的手。
“你守护他们,我守护你。”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