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绿叫特别绿 发表于 2020-3-1 18:53

【翰书天下·浸墨】暗黑系列之 美人香——by特别绿 刺槐

本帖最后由 有一种绿叫特别绿 于 2020-3-1 19:38 编辑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所以,真正的香味该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你说是么?

【阿胭】
  “朱家姑娘死了!”
  伴随着陶碗摔碎的噼啪声,酒楼偏隅一醉酒壮汉高声叫嚷着。

  周围的喧闹声倏地一窒,众人视线或审视或惊异地投在壮汉身上,而他本人却浑然不觉,拎起酒壶仰头便一顿豪饮。

  “不是只报官说失踪了么?怎么就死了……”
  “你知道什么?!前不久有人在洛水河边捡着了朱家姑娘失踪那天穿的外衫和鞋子,还有据说她打小从未离身的香囊,上面都是血!”壮汉瞪着那双猩红的眼,扯了扯被酒打湿的衣襟,胳膊就着袖子往那张满是酒水的油脸上一抹,粗声粗气地说着,“朱夫人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哎……可惜了那么个美人儿,怎么就死了?”
  “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说不定真的……”
  “真是天妒红颜呐!”

  一片唏嘘声霎时间错落在酒楼各个角落,或有人摇头喝酒长吁短叹,或有人扶额拍桌沉痛不已,一眼望去似是十分沉重,却是不知有几分出自真情,又有几分皆是假意。

  我望着手中崭新的带着土地庙浓重香火味的平安符,心中愈发难过。

  他们口中所议论的朱家姑娘我是见过的,确如他们所言是个十足十的大美人儿,不仅模样美,就连性格也是极好的,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似一株幽然绽放的兰花,很是温柔可人。

  我依稀还记得她拽着我的帕子笑我的绣工针脚稀疏粗蹩,如玉般温润的手指划过我的鼻尖,教我要沉下性子密密排线才能秀出好的花样。

  那是一位如兰花一般的绰约洁白的姑娘啊。

  “阿胭,怎的不吃了?”

  一块冒着香气色泽诱人的红烧肉被夹进碗里,抬眼便看见阿姐精致如水墨画的眉眼中透着暖暖的关切。

  我咬着唇,握紧手中的平安符,抬头望向她:“阿姐,朱姑娘人那么好,怎么就……”

  阿姐唇边绽开淡淡一笑,像极了暮苍渊底乍泄的阳光,明媚而温暖,她轻拍我紧握在裙边的手背,温声道:“世事无常,人亦有旦夕祸福。朱姑娘这样美好,你不也总说她是上天的宠儿么?可能是上天舍不得她,早早召她回去常伴身侧也说不定呢。”

  “阿姐……我怕!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全都是美貌的年轻女子……”我顺势抓住阿姐的手,目光惴惴,“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你……阿胭好怕……阿胭不要离开阿姐,阿胭不能失去阿姐!”

  阿姐的掌心传出浅浅的暖意,如墨的眼眸中透着了然与欣慰:“阿胭,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我自己,我们会平平安安的生活,一直在一起。”

  言罢,便又向我碗中夹了一个鸡腿:“吃完就该回去了,时辰也不早了,一会苏姑娘要来取香了。”

  “好。”我学着阿姐从容的样子弯了弯嘴角,希望能以同样的温暖回报阿姐。

  人道是花开两朵,各有千秋。苏姑娘与朱姑娘一样,都是平遥镇里出了名的美人,眉眼精致,风姿卓卓,只不过一位如兰花洁白婉约,另一位则似牡丹娇艳夺目。

  我每每惊羡于她们的美貌,阿姐便会点着我的额头笑说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

  “红颜枯骨。皮囊终会老去,尘归尘,土归土,真正值得惊艳的不是那身皮囊,而是那难得的风骨。我的好阿胭,你不能只看到她们表面的光鲜夺目,也要学会看清在这副皮囊之下累积的风韵与潜藏的暗沉。”

  我同阿姐回到我们长赁的瓦房时,那位如牡丹一般姑娘正娇娇悄悄地坐在门口的秋千架上,眉眼弯弯毫无心事,身后的小丫鬟不疾不徐地推着秋千,阳光不偏不倚地撒在她们身上,到似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美景图。

  “苏姑娘好兴致。”阿姐牵着我对秋千上的佳人莞尔一笑。

  “阿茵姐姐,你莫怪我提前半刻来搅了你的雅兴便好。”秋千上的女子掩唇轻笑,眼波流转荡出层层涟漪,令我差点看呆了去。

  “苏姑娘说笑了,香已经制好了,且随我来罢。”说罢,阿姐又扯了扯我的衣袖,“阿胭。”

  常年相伴的默契令我瞬间便明白阿姐的意思,学着阿姐的样子冲着苏姑娘温暖地笑:“苏姑娘先随阿姐去前厅坐坐,我这就去把香取来。”

  “那就辛苦阿胭妹妹啦!”发顶一阵温热,竟是苏姑娘抬手轻抚我的头发,她嘴角噙着笑,眼中藏着万千美好。

  我顿觉脸颊一阵发热,低着头一路小跑,刚进内室便听到前厅莺莺笑声,我不禁也跟着扯唇莞尔。

  微风透过窗子吹动卷帘处的层层纱幔,两道绰约倩影随着纱幔的摆动若隐若现。

  一帘之隔的,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全大荒最好的阿姐,所有美好的词汇加在她身上都无法形容出她的美好。

  往日里,阿姐总是教导我看美人应看其风骨,不能拘泥于皮相,可我整日与阿姐朝夕相对,其他的美人于我而言美则美矣,可论这风骨怎能及我阿姐半分。

  室内馨香满溢,我拨开层幔打开橱柜里两个相邻而放的古铜制成的八角通鼎,两股完全不同的独特的清香气息散发在空气中,缭绕纠缠,竟混合成一种更加微妙的味道。

  我小心捧着一罐绘着蝶戏牡丹图案的瓷罐,将两种香粉按照比例放入其中。

  阿姐曾说,万物都有其精髓,花草树木皆能入药,也皆可制香,其中的关键便在于是否调配精确。

  将盛着香粉的瓷罐捧出,苏姑娘迫不及待地让阿姐给她试香。我便径直坐在桌边,睁大眼睛欣赏阿姐焚香。

  我喜欢看阿姐试香,每每见阿姐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宁静怡然的神态,都忍不住惊艳。

  取过金制细勺,细细舀出没过勺尖分量的香粒平铺在香案上,明火掠过,雾似的白烟袅袅升起,穿过香案上的金丝镂空香罩,变幻出娇娆形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带着一点女儿家的香甜,又好似清晨滴落蕊间的花露散发的清香。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得上扬,仿佛身在云间,卧在花间。

  “哇!阿茵姐姐,你可真是神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味道!”   

  苏姑娘眼神清亮,望向阿姐的目光带着热切与欣喜,娇柔地笑意挂在她的脸上,竟是比之前格外得艳上三分,就连那眼角的波光都别具一番风情。她小心翼翼地自阿姐手中接过瓷罐,仿佛手中捧着的是无上的珍宝。

  “既然苏姑娘喜欢,那我便没负了姑娘的心意。”阿姐站在香案前温柔地笑着,袅袅白烟晕染了她的眉眼,那份温柔的笑意也显得缥缈了几分。

  苏姑娘得了香自是满心欢喜,拉着阿姐闲扯了几句便捧着瓷罐起身告辞离开。

  啪嗒——

  一只精巧的香囊落在地上,露出平安符的一角。

  “阿胭,这是你新制的香囊?”纤长的手指比我先一步拾起,仰头是阿姐浅淡的笑意。

  “是啊,刚做好的”我歪着头,扯了扯阿姐的衣角,“阿姐,你猜猜看,我的香囊里都放了什么?”

  对于我这些无聊的小把戏,阿姐一贯都很配合我,这次也不例外。

  “唔……甘草、白日橘、金玲草、甜芷、海子……咦,应当还有雨后清晨的紫尾菊、秋后的蓝芫、米酒泡过的千秋石……”阿姐轻声念着香囊中含括的香料名称,有些无奈地看向我,“还有白月松和……这几味药材我倒是没什么印象……好阿胭,你明知道我对药理的研究不是很透彻,这次居然多加了几味药材来考我。”

  说罢,便将香囊递给我,摇了摇头,转身回屋了。

  我站在门前冲着阿姐的背影吐舌做鬼脸,却是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见一位俊俏的公子。

  他穿着一身黑衣,身形隐在参差的斑驳的黑影里,剑眉星目,很是俊朗。

  若是寻常日子,我可能并不会注意到这位公子。只是此时,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阿姐的方向,眉头微微蹙着,若有所思。

  许是发现我在偷看他,他倏地转头,目光直射向我,凌厉似箭,晃的我直觉后背发凉,脚下僵直。

  约莫过了半刻,才慢慢找回知觉,而那黑衣公子却早已不知踪影。

  我飞快地关上门插上栓,背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两只手压在胸口意图按压住胸腔中那正汹涌澎湃的鼓动。

  不知怎的,那双漆黑而凛冽的眼竟跟着了魔一样钉在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阿姐!”急急跑进屋内,却发现阿姐正气定神闲地站在花架旁,望着两幅新增的美人图细细观赏。香案上的香早已燃尽,香味散在空气中愈发浅淡。

  我定了定神,放缓脚步走到阿姐身侧,同她一起打量美人图。

  一张图上绘的便是如今人人都在议论的那位失踪已久很可能遭遇不测的朱家姑娘,另一张图上绘的则是刚刚踏出我们屋舍的苏姑娘。

  我一直都知道,阿姐除了喜欢制香,还喜欢绘美人图。每一位在阿姐处制香的客人,离开时阿姐都会为她们绘一幅精致美人图,收在花室内,以作收藏。都说闻香识美人,既然有香,怎么能没有美人呢。

  画上的美人灵动真切栩栩如生,仿佛是美人本人隔着画纸,静静地注视着你。

  我不知阿姐在观赏这些美人图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我只能学着她的样子专注地端详着。图上的美人嘴角轻扬,眼波流转,三分妩媚七分情意。苏姑娘的那副许是方才绘成的,墨渍还未干,被朱砂浸染的大红色的衣裙鲜艳如火,映衬着周围盛放的牡丹,也是人比花红的娇俏。

  看着图上苏姑娘的笑脸,不禁又令我想起门前那个诡异的黑衣公子,猛地一个激灵:“阿姐,我刚刚在屋外看到一个奇怪的人,从头到脚一身黑,一直盯着苏姑娘看。”

  阿姐沉默了半晌,转头望向我:“阿胭喜欢苏姑娘吗?”

  我有些不解阿姐为何有如此一问,咬着唇点了点头:“我喜欢苏姑娘,不过,我更喜欢阿姐!”

  阿姐闻声轻笑,抬起手轻抚我的侧脸,声音似是惆怅又似是叹息:“我的阿胭啊……”

  “阿姐,苏姑娘会不会有危险啊!”
  “苏姑娘啊……她大概不会再来了。”



龙尧离 发表于 2020-3-2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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