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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翰书天下·浸墨】恰似桃花来——by特别绿 [打印本页]

作者: 有一种绿叫特别绿    时间: 2017-8-1 17:05
标题: 【翰书天下·浸墨】恰似桃花来——by特别绿
本帖最后由 橘诺 于 2017-8-9 20:2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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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阙>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是如果人生可以选择,那么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你要学着接受这个世界上总有突如其来的失去。

  都说飘渺峰山脚常年四季如春,却不知为何鲜少有人在此定居。有传言说是为了不惊扰在飘渺峰上住着的神仙,然而更多的说法却是......
  “那里全是吃人的妖怪,小心你有命去,没命住哟~”
  不过这都并不干扰住在飘渺峰山腰的红荞。
  傍晚的飘渺峰总是带着一丝诡秘莫测的味道,泛红的天空飘过大片诡谲的云,风起吹动树叶飒飒作响。当夕阳的余晖洒在屋檐旁的大桃树上映出深而长的影子,红荞才慢吞吞的背着药框走回坐落在山腰的小木屋。她不知道一个人在这住了多久,只记得当年那个人走的时候,她刚把从家乡带来的桃花枝种在房屋前,如今,当年的桃花枝已经长成了可以庇荫遮凉的大树了。
  入了夜的飘渺峰还是有些凉意的。红荞同往常一样的拿着草药准备去分类规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隐约间仿佛能听到一阵悉索声从内屋传来。红荞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向内屋走去,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也可能是山上的野猴子又闲不住的跑下来藏在附近准备捉弄她。
  似是想到了什么,红荞从药框里摸出了几枚野果子,擦过之后别在腰带后侧的暗袋里。有了这些,它们也会高兴吧。这些年要不是有它们陪伴在身边,自己想必也要寂寞的发霉了吧。红荞想这么想着,嘴角隐约带了一丝笑意。
  不过当红荞看到在内屋的是擦拭双刀的刺客而不是躲在桌下的野猴子的时候,她的脑子却莫名闪过一丝滑稽,不知道这只大猴子会不会对她采的野果子感兴趣。
  “孤风在哪儿。”
  “显然,他并不在这。”红荞挑眉,是不是刺客都是这么的喜欢直奔主题。
  “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猜咯~”红荞有些失笑,真是个奇怪的刺客。不过看在他是这些年除了猴子外的第一位客人,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请他吃野果。
  “杀了你也是一样。”话音刚落,手间双刃转动,带起周身空气凝聚成冰,似有花瓣飘零其中,几乎是片刻间,刺客冰冷的刀刃便同红荞那娇嫩白皙的脖颈不失毫厘。
  世人皆知魍魉一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而榜上有名的那几位更是无不令人闻风丧胆,眼前人波澜不惊的冰眸深处闪着幽暗深邃的光,看他挥动双刀时刀刃所到之处流动的光泽,红荞几乎片刻间便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惊魇凌霜,不是所有的高手都配拥有这把武器。
  世人也皆知,所谓高手都是见血封喉,一击毙命的。尤其是这种高手中的高手,双刀之下从未有过失手。除非是遇到什么意外。
  而红荞,便是这个意外。
  “哎、哎、等一下、等一下!”红荞急忙偏转身子,将自己的脖颈险险地从刀锋前救下,空气中似乎还带着浅浅的桃花香。她深呼了一口气,“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嘛,你知道我是谁么!”
  对比红荞的皱眉抱怨,刺客却更加惊讶。在大荒行走多年,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刀下活命,而眼前的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却避开了,看似跌跌撞撞,却实是轻而易举。
  “你是谁。”能躲过他的双刃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是妖怪啊!你要找孤风,这么巧,我也要找他。有件事情我要跟他问清楚,我可以跟你一起啊。”是的,那个人,那么轻易的就离开了,抛下了那么多问题留给她,她要找到那个人,问清楚、弄明白。
  “不必。”刺客虽是不信她妖怪的言论,却也还是放下了双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红荞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只知道,既然有了那个人的消息,那么就找到他。时光荏苒,岁月轮转,她因为那个人独自留在了飘渺峰山腰的小屋,也因为那个人她给自己画地为牢。也许,只要找到了那个人,她一直以来所有的疑问就都有了答案。
  至于怎么找到那个人,红荞狡黠的笑了笑。刚刚的刺客身上带着她的独家追踪秘药千里香,他这么执着,跟着他不愁找不到,而且说不定还有些有趣的事情来排遣寂寞。
  飘渺峰地形崎岖,山势陡峭,好在红荞在这里住的久了想要下山也并非难事,她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跟在刺客身后。刺客也不傻,发现有人跟踪后几次三番都想甩掉她,然而每当觉得终于把这个尾巴甩掉之后没多久就发现红荞在不远的地方跟他招手微笑。
  所以,当那名刺客在龙门客栈又一次偶遇红荞的时候,他开始相信,她说要跟着他的话是真的。他有些头疼,感觉自己似乎是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红荞也不管,大喇喇的走到刺客旁边的长凳坐下,“我一直以为刺客除了洗澡的时候都是要穿黑色衣服的,”边说着边对上来送酒小二客气一笑,“不过你穿白衣服还真是比穿黑色顺眼多了。”
  刺客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起身离开,却又听到她说:“反正你也甩不掉我,不如坐下一起喝杯酒嘛,这一路追你追的我好累。”
  许是觉得红荞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也许是看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面带疲惫的趴在桌上有些不忍,刺客顿了顿起身的动作,沉默的坐回原位,握着酒杯抿了一口红荞刚刚给他倒得酒,唇齿间似是多了一抹桃花的香味。
  仿佛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两人从你追我躲变成了结伴同行,虽然期间交流很少,而且大多是红荞在自说自话,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个人在行程中日渐形成的默契。
  “喂,这家店是镇子上最好的了,我们今晚在这落脚吧。”
  “你去摘几个果子,我不会爬树!”
  “虽然你抓鱼的技术不错,但是这烤鱼的技术还是有待提高的,我看好你哦~”
  “呆木头,这有虫子,你快打死它!”
  “好默默,我今天想在床上躺一天~”
  原本枯燥烦闷的找人计划渐渐的变成了游山玩水,偶尔有探听到那个人在某处的消息,两人也是默契的选择暂时避开,充耳不闻。
  他们路经中原西岐村时帮阿多多找姐姐,也特意顺路到江南的桃溪看传说中的鸳侣双花,在晴日湖钓过鱼,在有木原上赛过马,去丛极渊探险寻找冰雕,甚至为了看个日出翻山越岭跑到逝水之滨。红荞习惯了指挥云默干这干那,云默似乎也习惯了陪着红荞看她疯看她闹。
  时光荏苒,春去春回,安闲自在的生活仿佛让两个人忘记了行程的目的,但也仅仅是仿佛。他们都知道,无论过多久,无论经历过什么,那个人,都是一个抹不掉的痕迹,他欠红荞一个答案,也欠云默一个结果。红荞会因听到他的名字而失神沉默,云默也会因听到他的事迹而彻夜练功。他们都假装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却又任凭那个人在他们的心里凝成一个又一个结。

缘起是梦里桃花一场惊鸿,缘灭是刹那芳华半盏朦胧。
你有没有等过一个人?
哪怕斗转星移,哪怕沧海桑田。



<下阕>
静研墨思,淡描素笺。
梦回断桥,暧昧散尽,人生如戏,戏人生。
有时候你只是不愿意相信那些既定的事实,而往往像预言一样不可违逆的便是命运。

  江南的雨总是带着一丝温柔与惆怅,细细的雨丝顺着闷青的砖瓦淅淅沥沥的落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带着一种平平仄仄的韵味。江边的画舫依然是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蒙蒙细雨所带来的伤感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画舫上的旖旎与喧嚣,船头的琵琶女轻抚着手中的琵琶歌声婉转妩媚,看台上的戏子舞动水袖蹁跹间眉眼满是情谊,旋律依然是那熟悉的浮生四记,人也依然是往日的那些文人酒客,也不知究竟是人看戏还是戏弄人。
  灵隐寺的香火一如既往的连绵不绝,袅袅的青烟在空气中蜿蜒,透着丝丝缕缕的庄严和神秘。
  红荞百无聊赖的坐在寺庙前的台阶上等着云默,偶有路过的小和尚,步履稳重目不斜视,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他们独有的虔诚。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信仰吧。红荞这么想着。
  那么她的信仰呢?
  从前是那个人。红荞垂下头微微弯起了嘴角。
  那现在呢?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思量间,耳边响起了一道禅语。
  “元空大师。” 红荞虽不信佛,但是对于有信仰的人她还是很敬重的。
  “施主可是遇到了烦心事?”元空大师是寺内德高望重的高僧,睿智的眼眸中散发出的是看透世事的悲悯与虚怀若谷的了然。
  “元空大师,我……”红荞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子,有些踌躇,“我心中有一个结,却不知如何才能化解。”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都说佛家讲求因果,如果她的因起于那个人,那么这个结果,果然还是要靠那个人去解么?
  “红荞。”
  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唤让红荞本能的转身,这一转,一眼便看到站在台阶上方向她看来的云默。红荞一直好奇做刺客的应该喜欢穿黑衣才是,然而云默除了初见时的一身夜行衣之外从未有过一件黑衣,他似乎很喜欢穿白衣,带着一股子仙气。红荞自认见过很多穿白衣的公子侠客,但是很少有人能将白衣穿的像他这么好看。阳光斜斜的从斜后方射过来,打在他的身上,散入他的眸中,阵风吹过,发尾和衣袖在风中舒展飘扬,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说不出的飘逸清华,仿佛能从他的如幽潭般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柔情与宠溺,这让红荞产生了一种一眼万年的错觉,让她有些晕眩,想要沉溺其中。
  也就那么一瞬,红荞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脚步轻快的跑到云默的身边。
  “阿默。”
  红荞觉得,她应该找到了她的信仰。
  是了,前路艰险又怎样,缥缈沉浮又如何。他们都有彼此,缈缈红尘路,皆因有他的陪伴而变得生动璀璨。她庆幸着,眷恋着,信赖着。
  “阿弥陀佛。”元空大师轻念佛号默默离开。诸法因缘生,诸法从缘起,一切唯心造。
  很多问题逃避不是办法,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也不是她的性格,该面对的早晚也是要面对的。她想云默也会同她有一样的想法。坐在前往东海的船上时,红荞这么想着。
  “阿默,明天......我们就能到合虚山了,他... ...会在的吧?”
  不知是因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要有了答案,还是因合虚山顶终年不变的黑云,越是靠近合虚山越是觉得压抑沉闷,活泼好动如红荞也难得的沉闷不安。她静静的靠在云默身边,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合虚山,以及山顶那团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云。
  云默的目光却是看向大海,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你为什么不喊救命?”没有提时间,也没有提地点,但是他们之间长久以往的默契让云默笃定,她会明白这是在说初见那天。
  红荞也没想到云默在这个时候会主动跟她说话,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了他:“我又不怕死,为什么要喊救命。”
  云默将目光从幽黑的海面移向红荞,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深刻又细致的注视着,眼眸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与眷恋。
  像是回到了初见的时候,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面对他冰冷的双刀也依然不喊救命,她说因为她不怕死。之后又那么轻而易举的让从未失过手的他失了手,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对他说要跟他同行。在这一路上,他观察过,也试探过,但她从未漏出马脚,而且从未隐藏对他的依赖,她看向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的清澈坦率,是她隐藏太深,还是那本就是一场意外?不过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怎样,都不重要了。他只要知道,她是红荞,就足够了。
  “阿默,”红荞的眉眼间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等过了明天,我带你去看我家乡的桃花吧。”
  “好。”
  直到很多年以后,云默也依然记得这一天,翻滚的海浪拍打在合虚山周围的暗礁上发出阵阵压抑的低鸣,空气中隐隐飘浮着丝丝桃花的香气。红荞乖巧的站在自己身前,眉宇间是她对他毫不隐瞒的情意,清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红荞那双灿若星辰的瞳孔中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他也不会忘记,那一刻他对自己许诺,他要护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一世平安喜乐,自在无忧。
  后来,世人皆传有一青衣剑客携传世名剑烟月鹤雪闯入合虚山,射金乌,斩龙邪,名动大荒。可谁也不知这名剑客最后去向何处。有人说他命毙于合虚山之上,也有人说他被神女所救最后一同归隐山林,但是游走于大荒各处的说书人最爱讲的一个版本却是说那名剑客在合虚山顶与龙邪大战几日难解难分,力竭之时召出邪影,正待与龙邪同归于尽之际,青衣剑客周身浮现六角星元命盘护体环绕,一柄巨伞腾空而起护住了他,刹那间碎石漫天,与此同时巨大的红色牢笼从天而降将龙邪困在其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忽然闪现于牢笼中将龙邪斩杀,一时间暗红的岩浆沿着山路滚滚而下,巨大的黑色烟幕升腾而起。待合虚山重归于平静之后,隐约看到一名白衣男子环抱满身是血的红衣女子跪坐在血泊之中,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也染上了大片的血迹,鲜血顺着大地的脉络缓缓流淌,空气中的桃花香愈发的浓烈,所有的迹象都在昭示着怀中女子生命之息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红荞一直在等你给她一个答案,我却是没有想到,她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隐约间可以听到白衣男子竭力压抑的愤怒以及颤抖。
  “我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青衣男子单膝跪地,手中的长剑在支撑着他的身体不倒他看着面色苍白闭目不醒的红荞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我不会辜负她的用心。”
  “我会尊重她的意愿,孤风,你我从此再无恩怨。”
   
后记:
  桃李花林的桃花谢了又开,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桃花香气,香醇醉人。阵风袭来,卷落残花满地。蓦然间,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桃树上翻飞而下,衣袂蹁跹间带落桃花漫天飞舞。
  “伤刚好,不要到处乱跳。”云默自桃林深处走来,依然是那一身熟悉的白衣,桃李若梦,言语责备间又透着浓浓的宠溺。
  “好默默,我都快憋的发霉了。”仍是初见的模样,清澈明亮的眼瞳里倒映着云默一人的身影。
  风拂过,卷起片片桃花。几片花瓣俏皮的落在红荞发顶,竟有一丝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味道。云默静静的看着站在身前对他娇笑的姑娘,不自觉间手已抬到她的发间拂落那几片暧昧的桃花。他不记得早在何时何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就那么悄悄冥冥的走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也许是在初见小屋里那电光火石间的一眼,也许是如画山水间一次次盈盈的转身。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灼灼其华,无论前路如何,他都想护她安稳前行满路桃花。
  这一程,便是余生。
   
你总会遇到一个人,恰如其分的适合你,不用刻意迁就,可以任性撒娇,你们相爱,并且默契。
遇见不易,愿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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