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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鬼墨X无寐侯】(腐向)不见天 [完结] [打印本页]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2 22:27
标题: 【鬼墨X无寐侯】(腐向)不见天 [完结]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6-8-19 03:24 编辑

好吧,这文真正的CP其实是玩家X酋美人。做任务时实在是不想捅他那一刀啊,所以赶快YY一篇文出来以慰心中寂寥。

【标题】不见天


鬼墨:幽篁x 无寐侯:酋

第一章


幽篁艰难地将脚从满地湿滑泥泞中抬起,向前迈了一步,抬了抬背在身后重伤昏迷不醒的家伙,重重地叹了口气,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起来。明明早已自顾不暇,那时却一时心软,一剑未能直贯心脏,竟平白给自己找来这么个『违规物品』烦。


北溟的环境与大荒很不相同,气候十分严酷,冷极便是万里冰封雪飘,热极便是千山焦金烁石。好在身为鬼墨弟子,算是已死之人,于食物饮水也是无可无不可,这适应环境的能力便比其他门派弟子好上许多,否则大概他离开夜安城没多久,便要葬身于遍布荒野的妖魔异兽口中了。


然而眼下还是十分头疼,如今已在迷踪沼泽里转了好几圈,依然找不到出路。以往于沼泽地里行军并非毫无经验,雷泽更是经常往返之地。但是日正飘着蒙蒙细雨,整片天空黑云笼罩,阴惨惨一片,丝毫无法根据日月星辰来判别方向。


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浸得透湿,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幽篁动了动,扯开紧贴在腿上的袍角,暗自庆幸死人也有死人的好处,这般凄风冷雨也不觉寒冷。然后他才注意到身后不同寻常的热度,自己冰冷的背脊也沾染了几分暖意,耳边亦听到虚弱急促的呼吸,心知再这般走下去,背上那家伙必死无疑。


加快步伐又行了一阵,前方矗立一棵半枯的千年槐树,足有十二三人合抱般粗。树根凹陷一大片,形成一处树洞,约莫能容下两三人平躺。幽篁心中一喜,深一脚浅一脚地过去,将背上的家伙放平躺在洞下,自己也钻了进去,恰好将漫天落雨遮蔽在外。顾不得歇口气,幽篁抬手放在对方额上,触手处滚烫一片,果然是发烧了。


掌下的容颜依然姣好如二八少女,但重伤失血,使得属于魔族的苍蓝色皮肤愈发惨淡,更沾满了不知雨水还是汗水,天光之下湿漉漉一片。许是因为痛苦,修长的眉毛此刻紧蹙,双目紧闭,睫毛微颤宛若蝶羽,在眼睑之下拉出两道长长阴影,平日的凌厉尽皆化了柔弱出来。幽篁不由微叹,怪不得这家伙常常要用那么一副狰狞的面具把脸遮住,否则在崇尚力量的北溟之地,如此形貌必然难以服众。就连幽篁自己起初也是被那副相貌狠狠耍了一把,怎么都想不到一个身形纤瘦、言谈举止温润如君子的狱医其真身竟是凭借赫赫战功独霸一方的无寐侯。


此魔,其名为酋。


起初幽篁是打算杀了酋的。无寐侯身为九幽之主之一,幽都王得力干将,麾下万千妖魔不知屠杀了多少大荒无辜生灵。更何况这家伙曾设下困兽刑牢,折辱幽篁数月也就罢了,早被幽篁当做同伴的魔族少女阿沼却是被生生逼死,更逞论在此之前无数被抓来此地枉送性命的十大门派弟子。酋的罪行,便是将他千刀万剐、骨肉化泥也毫不为过。


然而下手的那一刻幽篁偏偏就心软了,或许亦是一半钦佩,一半怜悯。钦佩酋可在战阵之上力压群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性格更高傲如绝壁孤松,宁死不肯曲折;怜悯则在如此风骨的战将,却惨遭困兽之囚,数百年来意气不得抒,最终一步一步将自己逼疯。


酋被幽篁从背后一剑洞穿,并未伤及心脏,尚有一刻喘息。尽管明明知道夜安城的结界距离眼前不过一步之遥,只要稍稍挪动步子,酋便能恢复无极魔尊的身份与力量,重新于那一方城池中做他的夜安之王。然而他却没有那么做,就连倒下时,身体也朝向外面,爬也要爬离困住自己三百年之久的囚牢,哪怕十指在坚硬的岩地上磨出鲜血,哪怕身上的骨刃在动作间将伤口割得更深。


幽篁沉默站立一旁,低头看着酋伏在尘埃里,狼狈地朝外一寸一寸挪动,咳嗽,喘息,惨笑,吐血。大片大片苍蓝色的血迹从他身下涌出,再被泥土吸收至无迹。


酋一边笑一边说:“……连一个小小的人类尚且不畏惧死亡,更何况我身为九幽之主,无极魔尊!”


然后他们的目光对上。酋的眼中一片清明澄净,丝毫没有幽篁曾经看过的狠毒与疯狂之色。


酋又说:“……多谢你,今日一战,乃是我这三百五十一年以来,最为酣畅自由的一场战斗……”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力气,很累了似的闭上眼睛,执拗地伸向远处的手也渐渐垂下。那一瞬间,幽篁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


——胡说八道,什么酣畅自由。明明是被剥夺了全部魔力,明明是被拦在了脱离囚牢的路上,究竟哪里酣畅自由了?


心中一股热流喷涌而上,提笔挥毫,一道艳红身影凭空化出,繁花中的少女长袖轻舞,治疗法术柔和的光芒笼住了地上快要消失的身体。



第二章


一片混沌中,酋勉力睁开眼睛,一时只觉得四肢无力,头痛欲裂,微微一动,胸口的伤处便火烧火燎,不由低吟一声。


——怎么回事?对了,那时候、那时候——


昏迷前一瞬间的记忆涌入脑海,酋心下一冷,连忙尽全力半撑起身子,警惕地打量四周。入目全是老树根脉的盘根错节,似是正身处一个树洞之中,三尺之外天光透入,隐约能听到雨水击打林间残枝落叶的声音。动作间,不知谁的玄色衣袍从他身上轻轻滑下,露出赤裸的肩膀,胸膛伤处被布条细密包裹着,苍蓝色血迹依然隐隐渗透出来。酋自己雪白华贵的长衫早被鲜血和泥泞污得一团狼藉,被平铺着垫在身下,倒也隔绝了来自地面的彻骨寒意。


——这是……


酋再抬头,才注意到某个已算是熟悉的人正靠坐在不远处,身上只穿着一层衬袍,抱臂低头,竟睡着了。洞壁另一头噼啪燃着一团明亮火焰,一波波散发暖意。大约那鬼墨一门尚有什么特殊法术,否则也不知这么阴寒潮湿的地方,这火究竟是如何点燃的。


酋漠然想着,思绪转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忽然便冷了脸,第一反应便是要将眼前这叫做幽篁的混账人类碎尸万段。纵然他力量尽失,如今已沦落到如同普通天屠魔一般,但杀个把人的能力大约还是有的。然抬起手来,扯到胸口伤处,又是一软。


幽篁因这轻微动静蓦地惊醒,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酋面色森寒,一双血色分明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他,不由得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了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你、你醒了?”


酋并未回答,而是用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反问:“……为何本座未死?”


幽篁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回答:“你未死,自是因为我救了你。”这似乎又是一句废话。


酋神色不动,坚持再问:“……为何?”


“你说我为何救你?自是因为——”幽篁蓦地住口,自己也不知如何回答,明知眼前之魔物罪该万死,偏偏就一时手贱召了繁花出来救他,还召了不止一次。若说是钦佩这无寐侯一番傲骨,未免太灭大荒十大门派威风;若说是怜悯他,又实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些。顿了顿,幽篁改了话题道:“外面还在下大雨,我们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离开。你伤得十分严重,又发了整整三日三夜高烧,依我看还是躺下休息节省体力为妙。”


酋又盯了他一刻,终于不再追问,却也没有躺回去,而是顺着他话题道:“此处可是迷踪沼泽?”


幽篁点点头:“是。这沼泽名字倒起得甚为贴切,林木之间瘴气浓雾缭绕,极难分别方向。加之四周栖息着不少原生的魔兽,偷袭过往行人,更增危险。”


酋冷冷道:“不过是些小小的山泽怪物罢了,有何危险可言?你竟这般忌惮,果然弱者就是弱者。”


幽篁叹了口气道:“不是忌惮……也罢,你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只是,迷踪沼泽紧邻在夜安城外,想来无寐侯大人对此地路况应该相当熟悉?”


“……那是自然。你待如何?”


“……等雨停了,我们便离开。”


酋修长的眉毛讽刺地挑起:“‘们’?本座何时说过,要与你一起?”


幽篁笑笑道:“你确实从未说过,但如今你是不得不与我一起。瞧你伤势,便是要自己站起来也嫌费劲,如果我非要强行将你带走,你可有力反抗?”


酋毫无血色的脸庞顿时一青。


幽篁又道:“更何况你我二人同行,于你也是权宜之计。否则我走了留你一个在这里,夜安城的妖魔们发现踪迹闯了进来,你会不会被它们生生撕碎分吃了?”


酋冷笑道:“这话倒是有趣。我乃夜安城主,我麾下妖魔又如何敢吃我?要吃也是吃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才对。”


幽篁知他乃是试探,眉目一整,正色道:“你我都清楚,幽州妖魔向来以强者为尊。你能统帅一方,凭借的乃是战阵上所向披靡的力量。如今你离开夜安城,所剩力量不过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天屠魔,这又怎能震慑那些曾经臣服于你的强大妖魔?想来你以往的属下当中,愿意无论如何都追随你的大约也是有的,但绝非个个如此。若是遇上那些觊觎无寐侯之位,想要取你而代之的家伙,怕是你遇到他们比我遇到他们更加危险。”


酋眼神一闪,被说中心事,但随即笑意更深:“既如此,我便还是回夜安城安心做我的一方魔侯罢了。”


幽篁神色更是认真:“……你不会回去的。”


“……哦?”


“困兽刑牢为何要叫做困兽刑牢?它困住的是谁?刑求的又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一人一魔的眸子彼此对视,在洞口落下的一片微光中无声角力,彼此都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些什么。半晌,酋挂在嘴角的笑意终于散去,撇开目光淡淡道:“你这人类看事情倒十分敏锐。”顿了顿,又道:“离开夜安城之后,你要去往哪里?”


幽篁见他如此问,知道自己终是再次说动了这性格多疑的魔侯,也露出一丝笑容来:“自是回家。”


“回家吗……我听闻鬼墨一门坐落于蜀州。”


“是啊。不过我却是江南人士,当年不过因拜访故友方才滞留蜀州城,哪知便再也——此番若能逃出北溟,我打算先回木渎镇看看……”幽篁道,回忆起故乡小桥流水,翠柳飞花,声音也缥缈了几分,“如此,无寐侯大人,我们便做个约定罢。在你伤势恢复之前,这一路你我同行,你为我指路,我护你周全。毕竟我战力如何,你是清楚的。”


“……的确。”酋低声道,不由回忆幽篁在角斗场上的敏捷身姿以及那绘物成真的诡异法术,心知以他能力对付几只普通妖魔绝无问题,倒真真是一把好助力。而自己当时也正是起了爱才之心,才好几次都对他的当面顶撞有所忍让。如今力量尽失,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倒不如暂且与这人类同行一段。说不定便是死局逢生之相,能有所转机。


想到这里,酋重新抬起头,道:“既如此,去找些食物,还有饮水来。”


幽篁正在给火堆添柴,闻言回过身,讶道:“我乃已死之人,不需这些……你饿了?也对,躺了整整三天,这时候自是饿了。哎呀,真是我思虑不周,你等着,我马上去——”说着不见对面反应,凝神一看,却见酋已然重新躺倒,眼睛紧闭,竟不是睡着,而是再次昏了过去。他原本就重伤虚弱,经由刚才一番思虑太过劳神,此刻达成协议,心神一散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幽篁叹了口气,心中瞬间涌出一阵奇怪的柔软感觉来。他定了定神,将自己玄色的外袍重新盖在酋身上,召了只魅妖命她守住洞口,便走了出去。


作者: 浅七    时间: 2015-3-13 06:31
棒棒哒的CP(﹃)
作者: 丶蛋卷冰激凌    时间: 2015-3-13 08:59
看见腐向我就滚进来了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13 09:08
前排打卡…
作者: 月夜琉璃青    时间: 2015-3-13 14:49
打卡等更,看见无寐侯就戳进来了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3 18:29
第三章

酋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得自己下巴被人捏着,有冰冰凉凉的液体灌入。彼时他正口干舌燥,朦胧之间不自觉地吞咽起来,顿时一股清甜味道涌得满口皆是,沿着喉咙顺流而下。

须臾之间,忽地反应过来,责备自己怎地如此不谨慎,没摸清那液体来路居然随随便便就咽了。睁开眼睛,却见幽篁一张俊美的大脸凑在面前,神色专注,手中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碧绿大叶,盛着那些液体正给自己灌。连忙一手推开,厉声道:“什么东西?”

“……水。”幽篁无辜道。

“……怎有甜味?”

“我采了些野果,压碎了兑在里面。你这一躺又是三天三夜,我怕你光喝水支持不住。”幽篁指了指放在一旁没用完的两串野果,大小若龙眼,色作紫红。酋知道那果子是本地特产,许多下等魔族缺乏食物时便会去采集这种果子饱腹,方才放了几分心。

幽篁见他神色稍缓,抬起手中大叶道:“你还要不要?”

酋沉默着将东西接过,仰头将剩下的一半饮下。动作间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喉结微动,端的是优雅万分。

幽篁在一旁瞧着,心中暗暗可惜:这家伙言行举止风华无匹,不想性子却是那般糟糕。

酋却不曾注意他心里的小九九,抬眼朝四周打量一番,忽道:“……如此说来,本座在这里已停留了六日六夜。”

“啊……正是。”

“可还在下雨?”

幽篁顺着他目光也望向外面,答道:“还稍微有些,不过已不妨事。……怎地,要走吗?”

“自然。六日六夜……这么久还未被其他妖魔发现,已实属幸运。”酋扶着一旁的树干勉力起身,些微晃了晃,又连忙站稳。

“可你的伤……”幽篁不自觉地要来扶他,却见酋肩膀微动,似有回避之意,又讪讪地缩回手去。

掩饰好在树洞中留下的痕迹,两人很快便出发了。幽篁在前面开路,酋走在后面。林间湿地还泥泞万分,一不小心便要滑倒。幽篁行了一阵觉得吃力,回过头发现酋已然落了一大段距离。失去力量的幽都魔侯脸上依然毫无血色,低头默默地盯着自己脚下,步履迈得沉重而滞涩,却一步未停。他的白袍已然洗净烤干,重新穿在了身上,此刻胸口处又隐隐渗出苍蓝色血迹来。

幽篁叹了口气,心知对方只要自己能走,必不愿接受任何帮助的。只得靠在一棵树边,待酋走到近旁,复又转身继续。想了想,不放心问道:“我们这是在朝哪儿走?还有多久才能出沼泽?”

酋没有看他,依然专注于自己的步子,口中答道:“往东。按现下的速度,天黑之前能到达沼泽外一个叫夙影村的地方。那是本座与怀光侯领地的交界,两方势力都会有所收敛,大约能得一刻喘息。”

未过多久,空气中一丝奇异颤动立刻激起了幽篁的警惕,当做武器的毛笔从袖口露了个尖儿出来。酋也抬起头,尖尖的耳朵微微抖了抖,狭长的红眸眯起,道:“……来了。”

忽地许多属于妖魔的高大黑影从半空落下,大略一数竟有不下三四十只,似是保护一般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实则退路尽皆封死。为首的是只承影魔,长长的斗篷将脸孔遮住一半,但她一开口,幽篁便认出这是困兽刑牢中的训练官之一,向来与槐江不合。

“尊上,”女魔媚声道,“属下接应来迟,还望尊上恕罪。”

酋眉尖往上一挑,道:“接应?奎召,本座何时曾命你等来此接应?”

“这……原是属下擅动了。”那名为奎召的魔答道,“只是尊上接连七日不曾现身,又未留下只字片语,如今虽有槐江统领勉力压制,但城里已然流言四起,好些心怀不轨的妖魔蠢蠢欲动。奎召担心,前来此处原是碰碰运气,不想竟真地寻到尊上。好在您现下安然无恙,属下也就放心了,不知您打算……何时回城。”口中虽如此说着,女魔斗篷下一双眼睛却小心翼翼地抬起,在酋胸口隐约的血迹上盘桓一阵,又瞟了一眼幽篁。

幽篁面上扯出一个笑,站在一旁,丝毫不作声。

酋点点头,面上神色不动:“这样原是意料之中。只是本座忽然起了兴致,打算四处游历一番,暂且不会回去。你待如何?”

“这……尊上当真说笑了。您既然自有打算,属下当然不敢说什么。只是城中如今形式混乱,为大局着想,还请尊上先回去主持大局再走不迟。”

“呵,你倒忠心……”话音未落,安静侍立一旁的一只狗头妖忽地窜上,利齿直往酋胸口而去。

奎召连忙惊叫道:“尊上小心!”伸手便似要拦,却已然不及。

酋猛地后退,极敏捷地避开那妖怪第一击,然而却被第二击刺中了肩膀,涌出大片血迹。第三击还未击出,奎召已然抢上,一爪将它击毙。

见酋竟然被一只下等妖物袭击受伤,女魔眼睛都直了,口中只叫:“竟让这些杂碎伤了尊上,属下罪该万死——”快步凑上,便要去查看他伤口。说时迟,那时快,斜里一只手伸过来,堪堪拦住奎召,正是幽篁。

鬼墨一张脸在黯淡天光下透出死人特有的青色,那副温润微笑便显得有些诡异,只道:“如何,用属下的性命确认了你家主君果真力量尽失,这便忍不住动手了吗?”被他拦住的奎召爪中,堪堪握着一把匕首,刀刃漆黑,显是淬了剧毒。

奎召脸色扭曲,怒道:“凭你区区一个凡人,也敢拦我——”耳中忽听四周一叠声的妖物凄厉惨叫,只见方圆数十丈范围内无数尖锐竹枝从地下刺出,将她带来的帮手通通穿成了刺猬。众妖物的身体悬垂挂在半空,不少被穿得肠穿肚烂,大多挣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不需一刻全部化作飞灰。

“你——”奎召顿时惊怒,不想这人类甫一出手怎么竟如此狠厉。

幽篁似是也被吓了一跳,眼见女魔脸色青白,只得摸摸鼻子,抱歉般地解释道:“这……你家主君要逃跑,消息可不能走漏了去。你自己叛乱也就罢了,一下子带来这么多随从,要是一不小心放跑一两只可着实麻烦。所以呢,我那么多法术,唯有这个虽然耗费时间,却最为稳妥。喏,你家主君也很配合,特意挨了一爪,既能让你放松警惕,又能给我腾出时间念咒……”他抬头看看那些凭空而出的竹枝还沾染着不少血迹,神色多了几分懊恼,“实在对不住,我是第一次用这法术,没能控制好力道,似乎残忍了些——”

听到幽篁竟然道歉,奎召一脸看怪物似的眼神瞪着他,就连自己手腕仍被制住也忘了挣扎。

酋在一旁却有些忍不下去。他知鬼墨一门生前都是些书生,行事未免有些书呆子气,便一只手捂住肩膀伤处,冷声下令道:“还废话什么?杀了她!”

奎召蓦地反应过来,朝自己手腕剁去,拼着一只胳膊不要也要后退逃得性命。然而只听幽篁清清冷冷地道:“好。”腹中一凉,一把黑色宛若墨汁幻化而出的刀刃已经从前而后贯穿了她的身体,下手极为干脆。

——这个人类,性子当真奇怪……

女魔如此想着,最后失去意识时,似还听见幽篁用惋惜语气再次说:“抱歉。”
作者: 医师    时间: 2015-3-13 18:33
七星唤魂鼎力赞助!!我的无寐大人啊啊啊啊

请继续……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14 00:17
…………………………………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4 13:52
第四章

酋最终是被幽篁一路背到夙影村的。

彼时他胸膛伤口再次崩裂,加之与狗头妖搏斗时耗了体力,几乎走不动路。幽篁看着那一身白衣容貌宛若好女的魔侯扶着一棵树摇摇欲坠,却咬了牙执拗地往前迈步,下一瞬间又几乎软倒,终于不耐烦起来。干脆运起一招“神出鬼没”,一闪身窜到酋身后,直接敲晕了他。

与北溟绝大多数的男性魔族不同,酋的体格极为纤瘦,幽篁背着他丝毫不觉吃力,兼之步出沼泽逐渐踏上实地,步子愈发轻快起来。过不多时,前方密密丛林中忽然一阵动静,迎面走出个樵夫打扮的魔族青年,一只手拎把砍刀,肩上背着半捆柴火。

幽篁停下,扬声招呼道:“这位兄台——”

那青年颇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讶道:“人类?!你这是——”目光随即在幽篁背后转了一圈,露出疑惑,“血的味道……你背着的却是个魔族,他受伤了?”

幽篁立刻变了满脸忧色,道:“正是。这位兄台,我与我的……呃……朋友在沼泽里迷了路,又被野狼袭击,差点儿丢了性命。不知前面可有村落?我朋友伤得严重,若是再拖,怕是不行了——”

那青年倒十分热心直爽,听他如此说,先前的几分谨慎之色尽皆散去。连忙走上几步,瞥见酋果然一副极虚弱的样子,连连急道:“啊呀,真的!这可伤得不轻。干脆到我家来吧,性命攸关的事,可别耽误了。村子里有大夫,我去帮你们请。”

这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两人便顺水推舟地安顿在这户农家。幽篁本在担心酋会因为被自己敲晕的事情发难,哪知他醒来却没事人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村医包扎裹伤。

与此同时,幽篁便与主人家攀谈起来,方得知他们姓岐,乃是一对夫妻。岐氏夫妇出人意料地热情好客,待村医离去后,给他们又煮了一大锅浓汤暖身。

北溟环境恶劣,粮食作物极不容易生长,肉类也甚为稀缺,故而普通的魔族百姓日子大多过得十分艰难。这一锅汤对于岐氏夫妇而言已算十足盛情,但对于曾经尝遍大荒各地美食的幽篁和平素饮食起居都无比考究的前无寐侯大人而言,却显得太过粗陋。

幽篁作为一个死人倒无所谓,侧眼朝酋瞧去,见他端起碗嗅了嗅,好看的眉毛微蹙起来。不由问道:“怎么,不合口味?”

酋尝了一口碗里的东西,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低声道:“不,是我这许多年来日子过得太奢靡,反倒把自己养娇气了。”眉目间神色淡淡,不再多说,动作慢条斯理,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咽下。

幽篁有些发怔,只觉得眼前宠辱不惊的青年与困兽刑牢里那位嗜血的狱医迥然相异,亦不同于那位恶鬼覆面可止小儿夜啼的残暴将领,心中暗暗思忖,也不知这家伙性格里究竟有多少面,哪一面才是真的。

过不多时,酋一碗汤喝完,碗底搁回桌面发出“咯”一声,开始望着烛火发呆。跳动的光焰下,他苍蓝的皮肤沾染了几分暖色,血色的眸子也明亮了不少,长长的睫毛微垂,原属阴柔的相貌此刻竟显得明艳无比。幽篁不知怎么心中一跳,不自在地侧过脸去,默默地背起佛经来:……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瘴,俗人之心,处处皆狱,惟有化世,堪为无我……

酋忽道:“你这人类……性格当真奇怪。那日你我为奎召所围,你杀她时,明明心中不忍,下手却又那般决绝。”

幽篁道:“又有何奇怪?这世间万般生灵繁衍生息尽皆不易,不忍是我天性。然而他人之命何如我命?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此乃天行之道。倘若只有杀生才能挣得一线生机,那便还是只能放手去做。”

酋微微点头,依然瞧着烛火,口中道:“是了。你本就是这般,读多了书却也没读傻,否则当初那魔族小丫头不会死。”

幽篁一怔,知道他说的是阿沼,脸色顿时一冷,手指也不自觉去抚摸腰间骨刃,那少女存于世间的唯一遗物。

酋却没有注意,又沉思了一会儿,才终于做出什么决定似的,声音愈发低沉:“……人类,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你助我脱出囚牢重获自由,此事我十分感激,本当报答。然你实则心怀不轨,意图谋取我性命,那便两者相抵,一切作罢。如今我们互不相欠,但之前的约定却还有效,我酋既然答应为你引路,那便定会遵守承诺。现在太古铜门已封,你若想回到故乡江南,唯一的法子是混在幽都妖魔之中,通过幽魔裂隙离开。”

“幽魔裂隙……!!”

“不错。九幽之主皆有打开幽魔裂隙的能力,但如今我力量尽失,便撇开不谈。从此处一路往北,先后是怀光侯与玉心侯的领地。怀光侯平素不理世事,兼之心思诡谲——”酋顿了顿,似想再多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转而言道,“你也不可指望他。唯有玉心侯统领幽都驻北溟南的全部兵力,经常往返于北溟与大荒之间。依我看,你一路前往夜明城,在他们出征之时浑水摸鱼,当是机会最大。”

幽篁点点头,目光上下打量酋,终是问道:“……那你呢?你也要去夜明城?难道不怕——”

酋嘴角一弯,露出个狡猾笑容道:“如今夜安城生变之事怕是已经传遍整个北溟了。我向来与怀光玉心二位诸侯不和,若有人疑我未死,也必不会猜到我偏偏便躲进了他们的领地。”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幽篁顿时领悟,忽地又想起一事,“倘若你当面遇到他们——”

“……怀光侯倒不值得担心。”

“诶?”

“至于玉心侯……我这三百五十一年从未离开夜安城,平素皆覆盖面具。而玉心侯崛起于十年之前,你觉得她认识我么?”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5 07:20
会心一顶,这CP我喜欢!!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5 18:06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5 18:51 编辑

第五章

幽篁以为酋答应同行不过是为保命所做的权宜之计,然而之后观察,却发觉那家伙竟是决绝舍弃了自己过往的一切。

伤势刚刚转好,酋最先做的便是褪下自己精致华贵的衣袍与发冠,通通在村外树林里烧成灰烬。而重新出现的,看起来只是个除了眉目精致外其余便再普通不过的魔族青年。找主人家借来的月白色细麻长袍随意裹在身上,穿出几分不羁的意味,黑如鸦羽的长发亦披散下来,以一根发带松松维系,搭在背后。

酋在幽篁惊讶欣赏的目光中一笑转身,声音轻快:“从此这天下便再无困囚于夜安之地的无寐侯,而只有一个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约束的北溟魔族——酋。”

幽篁听得此言,不由自主地为他高兴,原本一直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不少,真心实意地道:“……祝贺你。”

酋抿抿唇,嘴角朝上微翘,没再多说什么,转头步入屋中与岐氏夫妇闲聊,一派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俨然便如初见时的那个狱医。过不多时,又走出来,扯着幽篁一起去给久病体弱的岐嫂买药。

“原来在你们北溟衣食住行也是要钱的。”村医正给先到的村民配药,幽篁好奇地望着交易间转手的几枚铜币,恍然大悟一般。

“……废话。”

“但是街道屋宇看起来大都萧条破落,来往的村民面有菜色,衣衫破旧,显然民生不济……喂,你瞪我做什么!”

酋沉默一阵,才轻叹道:“若论民生,北溟自然远不及你江南富庶之地,便是连地处偏远的九黎与雷泽也不能比。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魔族一天到晚心心念念进军大荒了。”

“哼,侵犯他人领土倒理直气壮了?且不说别的,光你们九幽之主就一天到晚征战不休,平民老百姓怎能有好日子过?”

“也不尽然,若无战乱……”

“怎么?”

被幽篁的话一挑,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我想你或许听过,上古之时北溟群魔是由禺疆大神所护佑的。魔族修炼之时,需要以生魂为食。而禺疆大神便将他的神魂弥散到整个北溟,使得此地生长的花果、饲养的牲畜体内,全都拥有禺疆神魂,可供治下子民取食。”

“是的,我从书上读到过,那时候东海、西海、北溟三界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后来禺疆失踪了。”

“……禺疆失踪了。”酋重复道,“这对魔族而言意味着什么?失去神明庇佑也就罢了,关键是没有了神魂可做食物来源,那可是从未有过的灾难。有些魔族试图移居到凡间,但很快被驱逐……东西海神界谁都不愿接管禺疆大神留下的烂摊子,便合力设立太古铜门,将北溟完全与其他地方隔离。自那时起,这里便成了诸神背弃之地,众妖魔无所依仗,只能自生自灭。”

幽篁点点头,知道那日子必定十分艰难,神色多出几分沉重。

“……你可知那时候这地方是什么样子?河道干涸、土地贫瘠,白日酷暑,夜晚严寒。地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寸草不生,寸木不长,好些地方甚至连空气里都有剧毒。我听闻你们人类饿极了也曾经易子而食,魔族又何尝不是如此?妖魔们大批大批地死亡,余下的为了活下去,便只能自相残杀,依靠吸食其他魔族的魂魄来补充自己。久而久之,活下来的变得愈发好斗、残暴、嗜血,北溟的法则只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最无情的强者才能立于群魔之上。”

“……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却从不曾体会过,纸上得来与亲身经历终究是不一样的。”酋继续道,“就算是最强的魔,也无时无刻不在为捍卫自己的生命而战斗,每个早上都为能看见新一天的太阳而庆幸。也只有你们这些生于丰饶之地的人类,无有性命之虞,亦无资源枯竭之忧,方才有心思关顾弱者们休养生息。你怪责九幽之主战乱不休,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才是不变之真理。在险恶凛冽之地,魔族们只有凭借不断战斗才能磨练自己的意志与力量,才能时刻警惕,才能生存下去。战乱……反是好事。”

幽篁听出酋语气中隐含悲哀,但若说战乱是好事,又颇为不认同,只得摸摸鼻子讪讪道:“你自有你的道理……可若换作我,还是会希望尽可能多的人过得平安喜乐,不用整日担心受怕。”

“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不过是虚妄罢了。”酋摇摇头,不再说话,墨鸦色的发辫随动作滑下肩膀,半遮住脸。风乍起,夹杂沼地而来的腥冷湿气,吹动他月白色的衣袍飘飘荡荡,更衬得那道背影纤瘦单薄,说不出的苍凉冷寂。

不知怎地气氛竟忽然如此沉重,幽篁沉默一阵,试图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人类人类地叫我?我有名字,我叫幽篁。幽篁,是竹林的意思,很大片很大片的竹林,能把天空都遮住。”

酋转头看他。

与此同时,幽篁心里忽然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一个清亮爽快的少女声音。

——我出生在夜安城外的迷踪沼泽里,所以给自己取名叫阿沼。幽篁为什么要叫幽篁呢?

内心暗暗地后悔,如果、如果那时认真回答她就好了。

酋却开口:“……幽篁?我知道。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幽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这又是什么眼神?”

“……这、这是我们人类的诗,讲的是一位爱上了凡人的神明。我只是没想到你读过,居然还会背。”

酋撇了撇嘴,不屑道:“……哼,无聊。”然而语气却少见地柔和,并无几分讽刺的意思。

说话间,那村医已将药物包好,递了过来。幽篁伸手接过,忽觉背后一阵恶寒,似乎正被什么人的视线盯着,回头正见一抹嫣红的衣角从不远处屋宇后面一闪而过。

酋冷哼一声,道:“你先回去。”身形阵风般掠过,飞快地追踪着那道红影去了。

幽篁捧着药莫名其妙,但知道酋既然敢孤身前往,心中必然是有把握的,只得按他吩咐暂且回到岐氏夫妇家中。哪知接连几天那家伙都毫无音讯,跟失踪了似的。幽篁犹豫着要不要去寻找,不料当天却出了大事。岐嫂深夜里不知为何刺死了自己的丈夫,幽篁却糊里糊涂被愤怒的村民当做凶手抓了起来。

被绑在村中央广场的石柱上准备放天灯时,幽篁才开始暗暗后悔。他本觉着自己作为一个死人,如果被捅个几刀也没什么关系,故而才乖乖被抓。可哪知这些村民偏偏选择用火这么残忍的方法,倘若身体成灰,那可就糟糕透顶了。幽篁努力挣扎,终于从紧缚的绳索间腾出一只手来,抓着笔打算召出镜影。一抬眼,却在愤怒挥舞火把的人群之后看到一道月白色修长单薄的身影。

酋悠然立着,右手习惯性地握着自己左臂臂弯,望着幽篁的狼狈模样,丝毫没打算出手,反倒嘴角微翘,红眸映着火焰亮晶晶的,一脸心旷神怡

——这混账,老毛病又犯了。

若不是被绑着,幽篁当即便想扶额。但不知为何,见到酋出现在这儿,他便立刻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了。果然,下一刻,名叫云横的白衣村长出面,拦住了即将施暴的村民。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5 19:00
回复 10# 琉璃灬陌


    谢谢~看来这CP还不算太冷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5 21:04
回复 12# faust2000


    没事,貌似我萌的CP都是冷门,人气那几个反而没感觉。。
作者: 浅七    时间: 2015-3-15 21:55
萌萌哒的冷CP!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6 10:55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6 11:13 编辑

第六章

“所以……这一切的诡异情形,都是因为岐嫂被怀光侯更改了记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帮助云横安顿好昏迷过去的岐嫂,幽篁立刻把酋拖进屋子,向他询问一切因由。回忆起在岐嫂梦境中看到的情景,不由一阵后怕:“……我算是鬼魅之身,本来十分擅于制造幻觉,但是如同今日所见那般逼真的梦境,其高明之处,却是生平仅见。”

酋冷哼一声,道:“毕竟也算九幽之主之一,再怎样也总是有些特殊之处的。”

幽篁听他语气,似乎对那怀光侯颇有不屑,道:“怎么?”

酋懒得多说,只答:“你当面见着便知。”

幽篁讶道:“我会见到他?我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他找我作甚?”忽地又想到一事,“对了,那时你去追那个红衣女子,一连数日都没有回来,后来怎么样了?她是谁?”

酋的脸色一僵,硬邦邦地道:“你这人怎地这么啰嗦?若换我是你,今晚便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因为接下来几日必定不会太平。”

幽篁仍十分狐疑,同为血色的眸子在酋脸上转了半天,忽然一捶桌子,恍然大悟道:“你、你是不是把那女子跟丢了?!”

迎面砸来的是酋手中随意抓着的几根筷子:“……啰嗦!!”

第二日果然异象丛生,村里一个被称作盈姨的女子居然要淹死自己亲生儿子。幽篁和云横连忙过去阻止,正一片混乱间,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又来了。

酋这次反应极快,白影一闪便消失在村外树丛之后,随即便传来女子惊叫声。幽篁到达时,只见一名红衣女子被掐住脖颈按在一棵树上,正苦苦挣扎,抬手间一柄镇魂灯“嗵”地摔在地下,碎成两半。

酋见幽篁过来,手指紧了紧,那女子立时便发不出声,一张艳丽的脸孔憋得通红,表情痛苦已极。幽篁惋惜道:“哎哎,你这人,白白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却当真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情结。”

酋道:“我可不是人。你要怜香惜玉,便自己来啊。”

幽篁掏出毛笔凌空一点,只见一团墨色火焰般的东西飘飘然嵌进了那女子胸口。酋立时松手,女子软软跌在地上,抚胸咳嗽不止。幽篁对她笑笑:“这位姑娘对不住,在下刚刚在你体内点了一滴墨种,也就是我做鬼时的怨气。接下来呢,只要你轻举妄动,墨种便会破体而出,夺你性命。但你乖乖的回答问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女子缓过气来,见酋负手闲闲立在一旁,也不敢如何放肆,只揉着喉咙低声道:“我是怀光主上座下掌灯使,奉主上命令,邀请二位赴永夜城一晤。”

幽篁有些诧异地瞟了酋一眼,未想他竟然说中了,只得问道:“怀光侯见我作甚?”

掌灯使道:“主上的命令,我们向来只知执行,不敢多问原因。二位若有疑问,不妨等见到主上,再亲自询问不迟。”

此时树丛拨开,又一人行过来,却是云横。白衣村长打量了一下眼前情景,见掌灯使在他二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眼中一亮,喜道:“我知你二人修为不俗,却不料如此厉害。尤其是幽篁先生,为人侠肝义胆、热心快肠。故而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

幽篁眨眨眼,不知自己怎么便“侠肝义胆、热心快肠”,但既然人家这样说,也不好推辞。不料之后云横告知他整个夙影村正为噩梦幻境所苦的事实,并以性命相托,请他相助刺杀怀光侯。

被云横甘于自我牺牲的精神感动,于是幽篁便真的“侠肝义胆、热心快肠”了。酋在旁边听着,半晌悠然道:“……一介凡人竟敢挑战九幽之主?我记得你原本是打算活着回家的?”

幽篁不服气道:“你不也是九幽之主?我不是还赢了?”

酋一脸不虞,冷声道:“前前后后多少次,我出于惜才之心,甘愿忍让于你?不想你倒得寸进尺。”

幽篁知他仍在计较过往之事,心中多了那么一丝丝愧疚,不自在地哼了哼:“如果可能,我自是想回去的。但……若能为这一方百姓尽些绵薄之力,区区性命又何足道哉?这世上偏偏就有些人愿意牺牲自己,维护他人。你这类冷血无情的妖魔,才不会懂我们人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气节。”

他这话说得有些冲,但酋却丝毫不觉冒犯,只道:“我自是不懂,更不需懂。……不对,我忘了,你是鬼墨,早就把自己的性命折腾没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你……你、你——”幽篁一口气堵住,抬手指着他,又不知该反驳些什么,偏偏自己的确是个死人,只得恼道,“你这混账!我不与你说话了!!”

酋脸上的神色分明写着四个字:求之不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夜,又发生了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

酋听到幽篁房中传出诡异动静,一把推开房门。饶是他千年征战见多识广,也被眼前情景骇了一跳。床上空无一人,只一道隐约似人的黑影立在一旁,青面獠牙,眼中红芒闪烁,狰狞如地狱恶鬼,浑身邪气竟似实体一般,化成浓墨弥散在四周空气之中。

酋心下一怔,本能地后跃避开那鬼物袭来一击,立刻明白,惊道:“幽篁!”

鬼物身形微微一顿,似乎听见,又似乎没有,喉间发出似泣似号的诡异声音,随即又是一击。动作间波及整个房间,竟直接将一侧石砖砌成的厚重墙壁轰塌半边,泥土夹杂碎砖稀里哗啦地洒落下来。酋连忙躲到屋外,须臾之间那鬼物也跟出来,身上邪气更重,墨黑中夹杂猩红血气,直冲天空。巨大的动静引来村中居民注意,四周房屋灯火一盏接一盏点亮,声音渐杂,有村民举着火把过来探看。

“怪……怪物!!”不知谁惊声尖叫。

眼看村民越聚越多,明亮的火光似乎让那鬼物极不舒服,它往后退却,倏忽隐入村外黑黢黢的深林之间,只余两声哀哀嗥泣,满含幽怨悲愤,听得在场者心中均是一阵冰凉。

酋定定神,找身边一村民借了柄长刀,循着方向跟了过去。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16 12:16
居然抢到了沙发?萌系!想推倒妩媚候好久了嗷嗷嗷!有粮吃就是幸福的人生~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16 13:45
板凳……来晚了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6 14:45
这是心魔附体变墨妖了么。。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6 16:20
回复 16# 人品山居士


    喂喂。大家一起来自给自足呗~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6 16:35
回复 18# 琉璃灬陌


    猜对了。我们的主角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6 16:43
回复 17# 倚竹听落茗丶


    不晚不晚。。。难得有回复。
作者: 封仇    时间: 2015-3-16 18:10
啊啦,鬼墨终于黑化了!围观(前)无寐侯对阵墨妖~(等等)
以及——道观无限量供应退鬼符~十张仅售五金~(禁止路边摆摊啊喂)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6 18:18
第七章

一路草木倒伐,土崩石裂,尽被毁坏得彻彻底底,看不出原样。

酋一路走,一路内心感叹:那个死书呆子平时一副温吞模样,没想到发起狂来居然这般厉害。

天边曙色微明,酋方才在山坳处的一小片竹林里找到人。

幽篁有些疲惫地靠坐在几棵折断的竹子旁,身周邪气尚未完全散去,腾起一片若隐若现的黑雾。雪白的中衣沾染了血迹,又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看来直比乞丐还要狼狈几分。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幽篁抬起头,眼中尽是血丝:“你……你来了?我可伤着你没有?”

酋原地止步,摇头道:“……就凭你?”

幽篁想了想,似乎觉得不放心,又站起来走到酋身旁,小心地扯开他衣襟:“……我看看。”

酋岿然不动,任由他细细检查自己胸口包裹的绷带。过得半晌,幽篁才抬起头,笑道:“果然没事,没事便好。”

酋忍不住问:“昨夜究竟怎么了?那就是传闻中因邪气失控而化出的墨妖?”

“是……”

“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真没出息。”

幽篁右手摸摸自己鼻尖,神色颇为不好意思:“呵,抱歉,这情况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我事先也没料到。”

“你还能变回来?”

“整个门派里就我一人能。但终究有一天,会再也变不回来的。”幽篁回答,神色平静,“……昨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死去时的情景。”

“……怪不得,大约是怀光侯那小家伙搞的鬼。”

“小家伙……?”幽篁疑惑地重复,忽地想起什么,“对了,因为我亦擅长织造幻境,故而当时多少看出了点端倪。我……的确看到了个小孩子,披着长长的黑袍。那时候我已经不太受控制了,似乎冲上去使劲挠了他一爪子。”

酋看他的眼神立时诡异起来。

“怎么了?”

酋不答,转而望着周围的竹林,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倒开始对你有点好奇了。”

“嗯嗯?真难得。”

“……鬼墨向来以内心怨恨作为力量之源,而你身上邪煞之气尤其严重,甚至连我见了都要忌惮三分……”酋顿了顿,才接着作出判断:“你当初大概死得极惨。”

话音落下,两人间突然一阵沉默。风起,竹间飒飒微动,骤起穿林打叶声。

好一会儿,幽篁才再度发出声音。

“……凌迟。”

“……”酋听到这个词,眉角一跳。

“……我因凌迟而死。死后浑身的骨头碎肉都一起扔进了凝墨池,你说算不算惨?”

酋看了他一眼,只见那张灰白的脸上殊无表情,却平添几分鬼气森森,便没往下接。

幽篁自己倒笑了起来,道:“怎地突然这么严肃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若你当时在旁边,说不定还挺喜欢看的,我叫得可凄惨了,当真是流血五步——”

听到此言,酋蓦地皱眉,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之那酷刑的名称并未让他多兴奋,反倒觉得与眼前这性子活泛的书生格格不入,淡淡道:“也许吧。”伸手去摸幽篁脑袋,“……死都死了,别想了。”

幽篁乖乖地任由他摸,发髻未盘,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乌黑中混杂几缕雪白。忽而从腰间抽出一物,递到酋手里,冰冷坚硬,竟是阿沼的骨刃。

幽篁道:“接下来的几日,我不会睡觉。但若我依旧压不住邪气,再度化身墨妖为害他人,你就用这个杀死我。”

酋接过骨刃,未及答话,幽篁又道:“我……我如今这样子,不能回村子了。”从袖中伸出两手,只见十指指甲宛若妖魔般漆黑尖利,更有鲜红的血气沿着双臂经脉在灰白的皮肤上翻腾流转,一时间说不出的邪异奇诡。

酋在那双手上盯了一会儿,转开目光道:“既如此,我们便直接去永夜城。那掌灯使被关在云村长家里,你在村外等着,我把她带出来领路。”

不知为何,接下来幽篁发觉酋对待他的态度似乎体贴了不少。因为他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不仅仅是红衣的掌灯使,还有给幽篁的一整套干净衣衫。朝雪山前进时,他也一反之前事不关己的态度,主动出手料理了几头不长眼凑过来的雪狼。甚至在永夜城长留殿里,还顺手帮幽篁挡了一枚侍女扔过来的暗箭。

故而当怀光侯的专属饲灯使,弈剑听雨阁前掌门卓君武回过头来,看到面前一人一魔的奇诡组合时,脸上的惊异神色丝毫不亚于幽篁。

“……夜歌受伤了,你们不要吵醒他。”卓君武道。

幽篁一脸莫名其妙,直到他蹑手蹑脚靠近纱帐萦绕的大床旁侧,看到蜷在上面那孩子的相貌衣着,方才明白过来。酋却一拍他的肩膀,心情显然十分愉快:“做得很好。”

“好什么啊——这么小的孩子,我竟然伤了他……”幽篁咬着牙齿道,尽力压低声音。

“怀光侯夜歌可不能算小孩子,他比你要大至少几百上千岁。如果不是你那一爪子,我们来的路上可没有这么轻松。”酋拉着幽篁要远离大床,哪知夜歌受伤之后睡眠极浅,些微动静就惊醒了他。

“谁……?”小小的魔侯坐起身,迷糊地揉着眼睛,若非浑身上下苍蓝色的皮肤与脑袋上两只尖角,便活脱脱是个玉雪可爱的人类孩童。

红衣的掌灯使小心翼翼地迎上,躬身道:“启禀尊上,属下把您邀请的两位贵客带过来了。”

“贵客……”夜歌重复,蓦地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啊……!!”

酋施施然站在他床前,右手捏着左臂臂弯,笑得十分温柔:“说起来,我们有三百五十一年没见了,是不是,小东西?”

下一瞬间,却是小魔侯猛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卓君武身后,扯住他衣襟,才惊叫起来:“你、你竟然真的出来了!!夜安城主,无寐侯酋——!!卓叔,救我!!”

幽篁觉得自己肯定是不小心弄错了什么,抬头,看到卓君武也一脸类似的表情,一只手抚摸腰间佩剑,不断来回打量正在对峙的两位魔侯,完全拿不准下一步该如何行止。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16 18:36
回复 19# faust2000


    坑太多了啊!我有张卓有七三有冷莫现代还有太虚弈剑的还有太虚鬼墨的已经填不过来了好不……现在到处找粮吃……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6 18:44
噗。。我突然有一种夜小歌指着酋美人对卓叔说这有怪蜀黍,老爹快救我的感觉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6 19:09
回复 24# 人品山居士


    你造的粮。。。每次吃都太肥腻却又割舍不下。。。【捂脸】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16 20:18
回复 26# faust2000


其实我也想吃点清淡的,但是群里各位都表示,清淡的太多了缺肉……于是只好炖肉换粮苦逼的人生……话说又一不小心抢了更新后的沙花,嘿嘿嘿嘿双手打字以示清白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6 20:28
默默看楼上的,说好的卓叔大炖肉呢??三炮已饥渴难耐你懂得。。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6 21:11
回复 27# 人品山居士


    哦哦~原来还有群。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7 02:49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7 21:52 编辑

第八章


愣怔间,夜歌抬手,一阵奇异恍惚,酋忽然僵在原地,血色的双目茫然望向半空,竟是一不小心被陷入了幻境之中。


小魔侯立即极兴奋地从卓君武背后跳出来,喜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把无寐侯困住了!!卓叔,你快点动手,杀了他!!他可是幽都王麾下的重将!!”


“这……小歌……”卓君武不由犹豫,抬眼瞧瞧幽篁。


幽篁对怀光侯不知深浅,心里其实极为紧张,手一动,笔下便抖出一团翠绿:“……修竹!!”


哗啦一声,无数尖锐竹枝从地下窜出,倏倏直奔另外两人而来。卓君武慌忙抓住夜歌后领一扯,将将让他避开被刺个对穿的厄运。而幽篁划了一笔之后并未停下,又接连召唤了繁花、魅妖、塔灵,一时间光华乱舞,鬼魅四动,将他与酋所在方圆数十丈范围内全部防得水泄不通。


卓君武退后几步,满面惊异地望着这从未见过的奇诡法术,手抚腰间,佩剑似乎随时都要出鞘。


幽篁顿了顿,抬手正要再召唤第五只,酋身形忽然一震,伸手阻他道:“……好了。”


幽篁心下一松:“你恢复正常了?”


酋冷笑道:“刚才是我疏忽,但这种不值一哂的小把戏,不消一刻便能破除。”


夜歌听他如此评价自己的得意之技,心下不服,恼道:“什么不值一哂,你有本事再让我试试!!”


这便当真是孩童之语了。酋丝毫没有上当,脸上挂着惯有的温柔微笑,走上前来,一脚踩住夜歌长长的黑色衣摆,重重往后一拖。


下一瞬间,在卓君武、幽篁以及一众女侍震惊的目光下,以阴鸷诡谲著称的永夜城主怀光侯大人,就这么啪叽一声,以头抢地,摔倒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酋还嫌不够,一只手抓紧后领把夜歌拎起来,直直朝卓君武扔了过去,口中道:“滚!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杂碎,回去找你奶妈!!”


卓君武一向云淡风轻的表情顿时有些崩裂,但还是不自觉地把夜歌接过来抱在怀里,受打击般地重复:“奶妈……”


夜歌则双手紧紧勾着卓君武脖子,一双明净澄亮的大眼睛宛若要涌出泪来,委屈道:“卓叔……”


幽篁被这诡异的情形弄得哭笑不得,只得一推酋的肩膀,无奈道:“你这恶劣的混账……怎么可以欺负小孩子。”


夜歌连连接道:“对对……混账,欺负小孩——不,欺负本侯!还不止一次!!你还带兵围攻过我!终有一天我要把你脑袋上的两只角全都敲断!”


“志气不错。”酋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悠然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角,低头反问:“你倒是……够得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一问简直正中红心,夜歌立时抓狂,双手朝向酋胡乱挥舞,“卓叔你别拦着我!!我绝对要给这混账一点颜色瞧瞧!!……你别拦着我!!”


“好啦,小歌你冷静点……”卓君武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双臂一展,将夜歌圈在怀里,“好啦好啦……你总会长高的——”


“噗——”望着小魔侯那幼弱如五六岁孩童般的身形,幽篁再也憋不住,喷笑出来,四周鬼魅塔灵尽皆散去。


于是这架就再也打不起来。


夜歌见自己的梦境之术对酋几乎无效,对幽篁却极易伤及自身,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操纵他俩去刺杀卓君武,一连哼了好几声,气得跑了出去。


而剑阁前掌门瞧着小家伙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向幽篁解释镇魂灯灵和饲灯人的关系,自己不得不留在永夜城的原因,又向他打听近些年来大荒的时局变动,神色愈发凝重。待听得邪影之世洞开,与世隔绝数十年的鬼墨众生应成王之邀,入世除魔卫道时,又惊喜道:“刚才所见阁下所施法术,便是承自鬼墨一门么?当真是神妙非常,闻所未闻,如此看来,若要护卫我大荒太平盛世,又多一强助矣。”


幽篁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卓掌门过奖了,十大门派渊源深厚,各有千秋。我们鬼墨涉世不深,不过误打误撞借了些异世邪气,强助云云着实算不上。只是如我家司空掌门所说,愿尽绵薄之力,不负于天下罢了。”


卓君武道:“王朝有负鬼墨,然鬼墨却以德报怨,单单此等胸怀便已叫人钦佩万分。不知二位打算之后如何行止?若是不急,不妨在此盘桓几日。这地方既然名为长留殿,长留长留,不留下客人着实说不过去。这些年来我一人住在此处,能说得上话之人唯有小歌一个,的确有些寂寞难耐,不知幽篁小友可乐意陪我闲聊些时候?”


幽篁连忙道:“自是乐意之至,只是……”他心中想到云横所托之事,但怀光侯实乃是个长不大的孩童,不由得犹豫万分。瞧了瞧酋,只见白衣的前魔侯依然一语不发,站在旁边宛若背景一般,时不时地揉揉肩膀,打个呵欠,一脸百无聊赖。


“酋,你认为如何?”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酋淡淡道,“反正我无事可做,答应为你引路,说到做到便是。”


这便是同意了,幽篁心中欢喜,转头却见卓君武来回打量他们二人,脸上神色好奇而玩味。半晌,大掌门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恕君武冒昧,只是实在心中不解,你们两位一为大荒十大门派弟子,一为北溟南三大诸侯之一,这究竟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对望一眼,酋唇角挂起一抹凉丝丝的笑容,而幽篁则头痛道:“此事说来话长……”


……

……


出乎意料,在长留殿度过的月余,居然是幽篁自来到北溟后过得最悠闲的日子。倘若夜歌醒着,他与酋就坐在殿前,各自斟一杯热茶,默默地看小魔侯又制造新的梦境来挑战卓君武的心理底线;倘若夜歌睡了,便是三个人坐在廊上,绿蚁醅酒,红炉赏雪,话题从天南聊到海北,又从河东聊到河西。


当卓君武听闻酋离开夜安城的前因后果后,神色间颇有震动,朝他抱拳道:“宠辱不惊,物我偕忘,为求自由,不惜代价。便连我也未必有阁下这般勇气和魄力,君武……佩服之至。”


酋听了,只是摇摇头:“……卓掌门过奖,若认真说起来,当时也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说罢侧头瞟了幽篁一眼,嘴角笑容蓦然阴森几分。吓得年轻的鬼墨浑身一抖,虽然作为鬼魅不惧冷热,却依然去找侍女要了件新斗篷披上。


为了把话题转开,幽篁心念电转,还真地想到另一事,问酋:“怀光侯不敢伤我乃是因为墨妖之故。但他编织的幻境实在令人难以分辨,你陷入其中时,究竟是如何那么快便找回自己的?”


酋笑了笑道:“……无论如何,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夜歌那小孩子虽然活了千年,可终日都置身于长留殿中,涉世不深,又怎能准确把握人心?故而他所操纵的梦境,乍看之下俱都真实无比,但若用心思考,依然有迹可循。”转头瞧向卓君武,又道,“卓掌门大约也深谙此理,故而从未被迷惑。我说的可对?”


卓君武但笑不语,点了点头。


幽篁无奈,只觉得这两个家伙聊着聊着,互相便聊出了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甚至又过了些日子,他要找他俩便只能去往长留殿前的广场上,那里永远有两道身影执剑切磋,打得难解难分。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17 11:58
前排~~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17 14:39
沙发没了,抢占地板……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7 15:39
回复 32# 人品山居士


    你们都没觉得这是张三炮的亲爹和养母之间的初次见面吗!!!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7 16:13
我怎么有种卓叔要被酋美人拐走XXX的感觉。。三炮会不会哭死!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7 21:51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7 22:10 编辑

第九章


咯——


双剑相交,发出清脆撞击。一黑一白两道飞影一触即离,各自站定,须臾跃起相互又是一击。呼喝之声连绵不绝,动作时而大开大阖,时而灵动飘逸,矫矫如惊鸿游龙,翩翩如飘柳飞燕。


幽篁趴在栏杆上,懒散地望着于世人而言难得一见,于他却近日以来司空见惯的景象,心下不由有些羡慕。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小小的人影缓步踱到身边,也抬眸望向广场方向,却是怀光侯夜歌。


“自从你们来后,卓叔……已经许久未曾这么开心了。”夜歌说。


“……嗯,酋亦如此。他……本是最厉害的战将。”幽篁回答,低头朝身侧望去,只见孩童模样的小魔侯一如往日般明净可爱,只是一双澄碧的眼睛却隐约露出茫然哀伤之色。


夜歌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


幽篁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再次开口:“你……其实很喜欢卓掌门,是不是?”


夜歌道:“……怎么可能。他做了我的饲灯使,却无论如何不肯受我梦境操控。他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折磨与枷锁,我……恨他入骨。”


幽篁摸了摸鼻尖,心中微微叹息,道:“你恨他入骨,却又如此关心于他。这样的恨意……我着实无法理解。”


夜歌忽然一笑,道:“是吗?我还以为如你那般经历,必定是明白一二的呢。”


幽篁一顿,当即住口不言。


夜歌却容不得他回避,续道:“我……曾经刺窥过你的内心,看到那里封印着一片浩无边际的黑暗。而你的记忆……甚至都不需要我来修改,它本身就足够惨烈可怕。只要一点点地挖掘出来,重新呈现在你面前,就足以将你逼疯。只不过在织造梦境时,我不得不与梦中之人感同身受,故而那时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心神,才会露出破绽为你所伤。倘若再来一次,我小心一点,便不会容得你……”


幽篁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既然如此,那么小夜歌,给你一个忠告。”


夜歌好奇地抬起眼睛:“……哦?”


“千万别再继续打我记忆的主意了。”幽篁脸上笑得恶劣,眼中却殊无笑意,“前面也就罢了,但到得后面,当真是……儿童不宜。”


夜歌未及再说什么。广场中央两人切磋完毕,各自把剑扔在一旁,朝他们走来。卓君武瞧见夜歌,很是高兴,轻轻拍拍他脑袋,笑道:“真难得,你怎么来了?”


夜歌发恼,将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扯下来,道:“这是我的宫殿,我便不能来?”


“能、能。”卓君武道,“只是我惊讶,你今日居然允我一场切磋完毕,没有半途又把我拖到梦境里去。”


“哼。”


酋没有理会那两人宛若亲子的对话,径自走到幽篁身边,目光朝小几上一扫,微微皱眉。也不知女侍们为何这一日竟然疏忽,忘记续下茶水。


幽篁手中茶盏却是满的,刚刚只抿了一口,当即递给他道:“渴了?”


酋也不嫌弃,一手接过,仰头便灌。他一张脸虽然清秀柔美如女子,但举手抬足间却干脆利落,满是军伍出身所特有的飒爽英气。幽篁在一旁瞧着半是向往,半是感叹,轻声道:“若能从军——”


“嗯?”酋微一挑眉。


幽篁苦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个未能实现的愿望罢了。我那时总被讽刺百无一用是书生,所以常常会想着要投笔从戎,学得一招半式,好有力量于乱世之间保护自己,还有重要之人的安全。”


酋道:“那你如今已算是得到力量。”


幽篁摇摇头,叹道:“可是,我死都已经死了啊。”语气萧瑟,又道:“我从幽魔裂隙离开之后,你又有何打算?”


“自然是想法子恢复我的力量,再找幽都王复仇。”酋顿了顿,似乎心里忽然有些没底,看着幽篁慢慢地问,“……你大约会觉得,我太不自量力,是不是?”


幽篁立刻否认:“不,有追求是好事。我只觉得,摆在你眼前的路将会很艰难、很危险,危险到……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永不复还。”


“……我不怕。”


“也对,你哪里会怕。不过,酋,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最初的最初,幽都王还未出现的时候,你征战四方,是为了什么呢?”


“我……”酋被他引着陷入回忆,微微仰头,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忽然划过一抹轻笑,“我那时候初出茅庐,壮志凌云,满脑子都是些傻乎乎的想法。”


“哦哦?快说!”


“嗯……我曾与你说过北溟过往的历史罢?数千年以来环境险恶,资源贫瘠,战乱不断,民不聊生。”


“对,我记得,在夙影村的时候你提过。”


“所以我那时也曾想过,若能一统北溟,再无九幽之主分封割据,再无四方妖魔挟乱混战,是否能让这许许多多的魔族子民日子好过一些?纵不能迎来禺疆大神时的盛世,却也要远远好过现今的情形吧?”


一言颇出意料之外,幽篁不由得惊讶地张大眸子,完全想不到面前以嗜血好斗、凶狠诡谲著称的魔将过去也会拥有这样的愿景:“酋……!”


“所以我就试着去做了,还差一点成功了。若论排兵布阵,若论战场胜负,其他的北溟诸侯没一个能胜过我。我差一点就……如果不是因为颛顼——如果不是因为幽都王……”


提到那个以一座囚牢折磨他三百余年,几乎将他逼疯的人,酋忽然说不下去,转而换了轻松语气续道,“不过现在转回来想想,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我只懂征战,对于民生之道着实不怎么擅长。所以你不是还说过吗,我的领地周围,看起来实在很穷。”


“噗——哈哈哈哈!”幽篁忍不住笑起来,使劲捶了捶一旁的栏杆,“怪不得你那时候一听就生气了,对不住,真是我失言。”


酋嘴角上弯,没有答话。


“可是若严格说起来,幽都王……也算是统一了北溟。”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却是卓君武。方才夜歌三两句话又被气跑了,于是卓大掌门便干脆站在一旁听他们闲谈。


“话虽如此……但他本是神,随后是人,并非是生于斯长于斯的魔族。”酋倒不介意被打断,接着话题道,“幽都王统一北溟,不过是借了女神孤光的尊荣。他对这片大地没有一丝眷顾,也从未打算庇佑他的子民,而是……而是要将所有北溟魔族当作棋子,全部拉下地狱与他陪葬。”


“所以你恨他,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封印。”


“我恨他,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似乎要燃烧起来。他明明拥有无比的力量,可以实现我心中曾经的希望,可以护佑麾下万民幸福安乐。然而他却将他们一个个折磨得生不如死,乐于欣赏他们的痛苦,倾听他们的哀嚎,以慰藉自己心底无穷无尽的空虚与憎恨。——幽都王不死,整个北溟便再无自由与荣耀可言。”


“酋……”


“这几百年来,我虽然拼了命地练兵,无止无休地培养死士,但心里却清楚,单单凭借我的力量是赢不了他的。甚至于……若他不主动前来,终我一生,大概都只能困于那一方城池之中,逐渐为怨恨绝望所侵蚀,腐朽化灰,连见一面都做不到。”酋说着,神色便有些消沉,血色的双眸也多了几分茫然,“我无力反抗,便只能……便只能将自己也变成他那般的人。我折磨弱者,让他们一点点品尝我所感受到的痛苦,方能有所安慰。但最终……我也只不过是个弱者罢了。”


“不……不,”幽篁听他如此说,只觉心中拉扯着什么一般,之前残存于心的那些怨恨似乎就这么随风散了不少,真心实意地道:“不,酋,你很强。真的,你很强。”


酋漂亮的血色双眸俄而转向他:“……我很感谢你。纵使你当时未必怀着好心,却终究给了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我哪有……”忽然被如此郑重地道谢,幽篁毫无准备,只觉得十分尴尬:“唉,这当真是受之有愧……”


酋瞧着立在面前的鬼墨。


若论相貌,幽篁长得眉清目秀,棱角分明,虽然及不上酋,但在凡人之中也算得十分俊美。此刻他一不好意思起来,青白的双颊飘上两抹微红,一双眼睛只敢看着地下,便说不出地可爱。


忽然发觉自己相处这么久,竟从未仔细观察过对方。有些好笑地抬手,在那张脸上使劲捏了捏,留下一连串深色的印记。这鬼墨弟子的脸,冰凉柔软,手感倒与那些活着的生物十分不同。


“好了,我都没怪你了……”


“……”幽篁任由他捏,不敢说话,一双眼睛依然只是往下。


“唉……”直到那张死人脸都快被捏肿了,酋才意犹未尽地松手,决定暂且放过。后退几步,转身朝殿内走去,口中道:“也罢,这永夜城的侍女真是懒散。我再去找些水来喝。”


卓君武望着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来到北溟苦寒之地,能得遇如此志趣高远者,纵是妖魔,也不枉相交一场。看来……世间传言大多不可信。”


幽篁却道:“卓掌门可是指那些说他嗜血残暴的传言?信信也无妨。”


卓君武奇道:“哦?”


幽篁揉着自己发疼的脸,低声嘟囔:“传言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现在看着那些滴血狰狞的伤口,可还是会跟见了鱼腥的猫儿似的,眼睛闪闪发亮呢。”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17 22:58
更新好勤劳!我有种卓叔会被拐走的感觉!不过看起来也好萌啊……三炮的亲爹和养母……如果组成家庭呢XD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8 15:07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8 15:25 编辑

第十章


这一日卓君武在哀凉山附近转悠时,不小心猎到两只罕见的雪山红羽雉。据熟悉烹饪的妖魔热情介绍,这种生物肉味十分鲜美,可称得上北溟十大美食之首。


幽篁听了,好奇道:“十大美食?那其余九样是什么?”


酋眼神诡异地上下打量他:“……你确定要一一打听清楚?据我所知,你自己身上的零部件便可烹成其中三样。”


幽篁当即噤声。


当天长留殿侧面的某房间里,悄悄搭起小炉,架了口黄铜火锅。锅中雉肉连着浓汤翻腾不绝,汩汩直冒香气,令人闻之馋涎欲滴。珍藏的陈年好酒也开了几坛,一人一鬼一魔推杯换盏,吃得好不快活。


果然男人的友谊是建立在酒碗上的,他们兴致起来开始行酒令,输了的人要讲一条自家阵营的黑历史。结果幽篁惊讶地发现,酋私下里其实是个极八卦的家伙,活了一千多年,真真是经历丰富见识广博。远到当年东海神妃常曦如何宫斗失败一路逃到北溟,近到近日朔方城墨姬与丈夫吵架一怒掀翻了屋顶,前前后后起因经过俱都一清二楚。他甚至还提到了凭着一封信差点害死他的宋御风,原话是这样对着卓君武说的:


“太古铜门打开之时,我曾与宋掌门有过一面之缘。位列九幽之主的地劫侯实则乃是他所召唤的邪影,但我对其中机缘并不甚了了——只不过宋御风不愧是太虚掌门,就连他那邪影……都长得与别家不太一样。”


卓君武听他如此形容,不由有些好奇:“哦?”


酋神秘地笑了笑,只道:“我不妨在此卖个关子,卓掌门日后倘若有机会遍游北溟,见到自当明了。”


而卓君武则意外地酒量差极,行酒令一连输了几轮,便被幽篁和酋联手灌倒,迷糊间将剑阁众弟子那些桃花漫天、狗血齐飞的故事通通抖了出来,然后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酋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还说别人,他自己……不就是最大的一朵烂桃花?”


当年歌姬萦尘以及魔君张凯枫之事在大荒流传甚广,幽篁也有所耳闻,不由嗤嗤笑道:“……我怎么听出一股子酸味儿呢?要不……你下次也招一朵来玩玩?”


酋的脸色更是不虞,道:“我素日军务繁忙,可没那个闲工夫。”


“军务繁忙,那怎还有工夫去扮演什么狱医呢……”幽篁一边喷酒气一边反驳,忽地想到什么,“诶……你该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吧?!麾下那么多满心倾慕你的魔族姑娘,我瞧着都挺好看的,又很能打,你居然一个都没看上?那么男人……啊不,男魔呢?我看那个槐江——”


“咚!”脑袋上猛地挨了一记。


酋一张脸黑得宛如浓墨,血色双目恶狠狠地瞪过来:“……你闭嘴!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去拿点醒酒汤来!!不然卓大掌门就要在桌子底下睡一整晚了!!”


幽篁见卓君武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滑倒在地,正用脸来回蹭着一条椅子腿,口里还模模糊糊地念叨着什么,连忙站起身,乖乖朝厨房去了。


然而端了汤回来未进房门,忽见拐弯处一片黑色袍角一闪。幽篁连忙追过去,却是夜歌那个小家伙。


小小的魔侯背靠墙壁,一只穿着华丽鞋履的脚在地板上来回蹭动,抬头瞄了一眼他,又很快低下,默默不语。


年轻的鬼墨习惯性地摸摸鼻子,不确定自己该以如何态度面对夜歌,干脆主动开口:“啊……你睡醒了?怎么不进来?”


夜歌低声说:“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无寐侯要对付幽都王,是吗?”


幽篁点了点头。


夜歌停顿半晌,才道:“……他真勇敢。”语气里竟透出一丝羡慕。


幽篁忍不住道:“那你呢?……你便从未想过反抗吗?既然这命运如此不公,为何不试着推翻它?”


“反抗?”夜歌抬起眼,澄碧的双眸中三分阴鸷,三分忧郁,三分痛苦,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可是我很弱小啊。更何况,我是镇魂灯灵,与幽都王命魂相连,我有什么异动,他马上就会知道的。”


幽篁站在他的位置一想,顿时也觉得为难,当即沉默下来。


而夜歌很快又说话了:“……不过,卓叔、卓叔跟我不一样,他比我坚强一百倍。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


“等等,小家伙——”


夜歌转眸看着他,忽然郑重地道:“……谢谢你,也许我真的应该做出决定了。快把汤端进去吧,不然都要凉了。”


幽篁依言转身,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妥。然而待他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夜歌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幽篁宿醉未醒,悲剧已然发生。待他在女侍的尖叫声中赶到广场时,只将将见到卓君武一剑刺穿了那身着厚重黑袍的小小身体,一旁张凯枫孩提时的幻影倏然消失,宛若飞散的白日烟花。


酋早就到了,却只立在不远处看着,依然是右手握着左臂臂弯,脸上神色意味不明。


幽篁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却也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一双眼睛只能木然定在夜歌身下不断扩大的苍蓝色血迹上,耳中听着他于卓君武最后的遗言。


“幽都王说……赐我无尽的疆土,原来却是——无尽的绝望。”


“我……怀光侯夜歌,每一日,每一刻,都在努力向自己证明自己的存在。”


“爹爹……”


所以,他是真的很喜欢他吧。喜欢到……愿意以命相付。


那小小的身影最终化为无数微光,消散于哀凉山清晨凛冽的寒风之中,地上只余一盏支离破碎的镇魂灯,明光不复。


气氛一时无比凝重。卓君武跪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全神贯注地试图把灯拼凑回原样。幽篁叹了口气,四处游走,帮他收集飞散的碎片。行到酋身边,酋亦弯下身子,将脚边一枚快要散开的流苏拾起递到他手中。


约莫半天之后,卓君武抱着那盏依旧伤痕累累的灯,向他们辞行。


“……我来北溟原是为给内人寻玄珠草疗伤,不了却中了幽都王诡计。如今夜歌的事情已了,自当再度踏上行程。”


“玄珠草……”幽篁忽地想到酋擅于医道,转头问他,“你可有什么线索?”


酋修长的眉毛微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半晌道:“此药向来只闻其名,连我也未曾亲眼见过。但数百年前曾听说有人在北溟之北寻到,卓掌门不妨朝那个方向行去看看,或能有些收获。”


卓君武点头道谢,行了几步忽又回头,欲言又止。


幽篁疑惑道:“卓掌门……?”


酋却轻轻叹了口气,道:“……卓掌门,上次我见着令郎时,他尚还精神抖擞,活蹦乱跳。”


卓君武目光中蓦然露出几抹尴尬与难过。相处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知道眼前的魔族几乎就是看着那个心心念念的孩子长大的,之前将其极力挽留也自有这个原因在。然而对于最最关心的问题,却一直没有勇气相询——他要以什么身份来问呢?又有什么资格来问呢?纵是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呢?


不过一句“犬子,安好?”而已。


不想最终酋还是看出他的为难,主动告知了。


停了半晌,卓君武低声道:“……凯枫,他必定恨着我吧。”


酋却不答,只说了一句不相干的:“……昨日的火锅不错。若那小子心情不好……便多加些辣。”


卓君武一怔,随即抚掌大笑起来,瞬间恢复了以往快意:“……多谢无寐侯指点。那么今日就此别过,倘若有缘,以后必有相聚之日,到时由君武做东,邀君共饮。”


说罢再不回头,提着灯飘然远去,墨黑背影逐渐消失于漫山风雪之间。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8 17:48
我是来膜拜这个更新速度的。。+_+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8 18:44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8 21:00 编辑



当年对酋美人的调戏。。。我好喜欢我家鬼墨的小鬼爪子。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8 18:53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9 14:54 编辑


以及美人儿~别走~【尔康脸】



以及我还干过的另一件猥琐事是用云麓号调戏槐江。。。我们假设赫烨小朋友把自己变成尸兵后,还是被玉心侯一不小心打飞,飞到了夜安城。。。
"槐江大哥告诉我,变成尸兵以后还可以【哔——】不?"
作者: 风的航海    时间: 2015-3-19 08:11
那个酋美人的背影,我貌似也截到了~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9 13:48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19 16:09 编辑

唉,有时候这审核速度真奇怪。。。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19 15:08
这是被吞回复了么。。再盖一楼!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9 15:54
第十一章

酋觉得幽篁肯定有某种能吸引大人物的特异体质。

他只不过去探了个路回来,就看到那小子身边多了一尊大神——女子身披重甲,一支锃亮长戟直指天空,面容明艳,身姿窈窕,正是夜明城主玉心侯。不远处一位云麓弟子倒在地上,已然化为尸兵,浑身伤痕累累,死得甚为凄惨。

鬼墨原本面露悲悯,正拿着铁锹挖坑掩埋那尸体,回头瞧见他,目光中忽然露出几分紧张来。酋摇摇头,示意他切勿轻举妄动,不慌不忙地走近。如今他墨黑长发只以一段发带松松挽着,穿着寻常的粗麻布袍子,腰带一束,更衬得身形单薄瘦弱、毫无力量。若无知情者提点,等闲绝不会有人将他与那位头戴狰狞面具,高大英武、战功赫赫的无寐侯联系起来。

玉心侯一双红宝石般明净的眸子转过来,望着酋疑惑道:“这位是……”

“哦,禀玉心侯大人,这是我的一位好友,他——”幽篁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生怕露出破绽来,但一时又拿不定如何编排酋的身份,不由得微微踟蹰。

“……玉心侯大人承安,在下单名一个酋字,从哀冷山下夙影村而来,平时担任村医一职。” 酋目光闪了闪,接续道,同时躬身作揖,端的是一派云淡风轻、风度翩翩。

幽篁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埋怨:这家伙做医生做上瘾也就罢了,怎么连原名也不改一改呢?万一引起对方警惕——

果然玉心侯听到那个名字神色微微一怔,再度上下仔细打量了酋一番。

“不知……玉心侯大人,有哪里不对吗?”

“也没什么。只是你与我一位故人同名而已。”玉心侯道。

“这倒巧了——”

“不妨事,北溟之地广袤无疆,名姓相同的妖魔何其之多。况且除了名字之外,你与那家伙无论身材形貌,还是言谈举止皆无一丝相似之处,本侯自不会混淆。”女魔侯瞧瞧他,又回头瞧瞧幽篁,忽而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有趣,这一人一魔,竟然结伴同行,还似乎十分交好。”

彼此对望,想起初见时的情景,幽篁尴尬地摸摸鼻尖,本想推搪几句,却见酋对他莫名地笑了笑,比起平时那些冷笑阴笑坏笑来,竟显得柔和不少。

“也算是机缘巧合,我与他……不打不相识。”白衣的前魔侯轻声道。

随后玉心侯以幽篁对她有相救之恩为由,邀请二人前往夜明城,又着了身边名叫玄晖的人类将领带他们四处游览,见识小镇内居民安居乐业的情景。

在街上转了一圈后,玄晖道:“你二人既然从无寐侯、怀光侯领地交界之处而来,必然对他们的风格有所了解。你们且看这玉心侯治下如何?是否如传闻中不堪?”

语气中竟然隐约有些自豪炫耀之意。

酋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幽篁知他心中必有所触动,连忙顺着玄晖的话接道:“入眼处皆平和宁定、秩序井然,百姓各司其职、各安其政。大家对玉心侯大人交口称赞,可见她的确是位极优秀的领导者。不想北溟之地竟有这样的地方,着实令人心生向往。”

玄晖立刻道:“既然得出如此想法,你却还要坚持回去吗?这一路行来,我只觉你胸怀文墨、腹有诗书,所行所言皆含义理,想来必是有些真正见识的。如今北溟诸魔民勇武有余,教化不足,正十分缺乏你这样的辅政之才。玉心尊上对你颇有招揽之意,不妨考虑一下留在此地,必有可供大展才华之处,如何?”

“这……”幽篁面上露出踟蹰之色,低声道:“我离家日久,心中十分记挂,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看看的,还请玄晖大人见谅。但日后若是有缘,想来还会有来此为玉心侯大人效力的机会。”

“也罢,我也是从旁相劝而已,如何行止自然由你自己决定。”玄晖态度十分温和。说罢,天色已然见晚,便将他们带回宫殿。

而再次拜见玉心侯时,又出了一桩小小的插曲。司掌刑狱的君朔领着几个被俘的云麓弟子过来,说是要带下地牢拷问,还特别声明用的是从无寐侯那里叛逃过来的刑官。

酋脸上肌肉微微一抽,心中大约有些气恼,却没有说话。幽篁虽知自己对眼前无能为力,但身为十大门派弟子,见那些年轻云麓惨遭折辱,不由起了些兔死狐悲之心,无意识地迈上一步。酋和玄晖反应极快,一左一右,同时伸手把他拉住,幽篁明白过来,又退回原地,掩饰般地以衣袖遮面,咳嗽两声。

那君朔已然目光一闪,将一切看到眼中。玄晖只得道:“贵客初到,没得这些杂事来污染视听。我还是尽早与他们安排住宿罢。”说罢立刻领着两人走了,身后只余君朔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道:“你尽管护着他们,我倒想看你能护多久!”

……

夜晚,幽篁刚刚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便看见酋悠然踱进他的屋子,负手仰头,四处打量,最后目光定在房间深处装饰华丽的大床上,不由疑道:“怎么?”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玉心侯倒真的十分看重你。你这房间里的床……岂不是南海卖得极贵的那种‘芙蓉暖帐’吗?”

“芙……芙蓉暖帐……”幽篁一听这名字,顿时咳嗽出声,他一世生死皆在中原之地,哪里有酋这个活了千年的妖魔见多识广,自是不认得的。

酋继续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他,曼声吟道:“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这句子你应当比我熟。”

“你、你别开我玩笑了。再多话,小心那玉心侯发现——”幽篁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今日怎么如此大胆,用原名介绍自己呢?万一他们起疑心,跑去夙影村调查你的真实身份——”

酋道:“这编造谎言,须得要三分真、七分假,虚虚实实捉摸不定,方才容易让人相信。——至于我为什么偏偏要挑夙影村?如今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云横村长的幻境之中,你觉得他们去到那里还能打听到什么呢?”

幽篁方才手抚胸口,放心道:“原来你心里早有计较,亏我今天还一直在担心。面对着玄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酋听他提到这个名字,眉毛忽而微蹙,道:“说到那玄晖……你当防着些才是。”

幽篁道:“怎么?我见他态度温和如春风化雨,接人待物不卑不亢,倒真真是一表人才啊?”

酋道:“你初次见到我,又如何?”

幽篁喉间一哽,再不说话。

酋语重心长道:“来北溟这么久,怎地还是不长记性?需我提醒你第二次吗,遇到不知深浅之人,还是不要太相信人家为好。”神态之间,竟似极长辈在教训不懂事的后生。

“我也没有很相信他——”幽篁辩驳,转而反问,“那你呢?怎地单单不放心玄晖?”

酋皱眉细思,半晌才答道:“玉心侯麾下三名主将你今日俱都见过了。据我手中消息,狄戎出生于一名妖魔百夫长之家,步步稳扎稳打,是一路凭着军功上位的;君朔乃是前任夜明城主,荧惑侯之子,生性阴险诡谲,但好在并无什么真正本领;只有玄晖……且不说他来路不明,于数年之前凭空出现。单说他以凡人之躯,竟能短时期内获得玉心侯信任青睐,身居如此高位,就已经足以令人忌惮了。”

幽篁恼道:“凡人之躯怎了?我也是凡人之驱,玉心侯不也想要招揽我吗?”

酋笑道:“也是,不过那小丫头这些苦心是要白费了。你这死人脑筋偏偏要回江南效忠你的王朝去。”

幽篁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投靠玉心侯?倘若我就想留下来辅佐她呢?”

“……哼,我那时招安你那么久,耐着性子一次一次给你机会都不为所动。如今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这多简单,因为玉心侯是美女啊。”

“……啊?”

望着酋这个一向胸有成竹的家伙偶尔露出意外之色,幽篁不自觉地添油加醋:“——如果你也是个美女,说不定我就……啊!等等,你也真挺美的!古人云‘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1,便是如你这般!一点儿不亚于——”

酋顿了顿,虽然明知对方不过说笑,脸色却微微沉下来,道:“……幽篁。”

“……?”

“……下次如果再拿我的容貌开玩笑,即便是你,我也不会客气。”

幽篁怔了怔,酋平日里明明气量极好,自己数次顶撞也未曾动怒,怎么今日就……

“……诶,你生气啦?”见酋不答,立刻有些着慌,“……对不起对不起,我得意忘形,实在不是有意冒犯——”

白衣的前魔侯却不理他,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1原诗题名《白菊》,私以为很适合。
【清】许廷荣
正得西方气,来开篱下花。
素心常耐冷,晚节本无瑕。
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白衣何处去?载酒问陶家。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19 22:18
噗噗噗噗噗噗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19 22:24
为更新速度点一百个赞!!!!求豆腐豆渣肉汤肉渣肉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19 22:44
回复 46# 人品山居士


    马上就没这速度了。经不起夸。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0 16:25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21 12:53 编辑

第十二章


酋真的生气了。


幽篁是在三天之后确认到这一让他既困惑又无奈的事实的。这三天来,那白衣的前魔侯在他早上未起时便飘然出门,晚间已睡时才戴月而归。只能听到隔壁房门偶尔开合,一整天不见人影,更别说找机会搭话。


只有一次幽篁在街市上碰见了酋,对方抱着一摞书册,迎面看到他,顿时脸色一冷,目光轻飘飘滑过,不作一丝停留,只当不认识似的。


幽篁摸摸鼻尖,只觉得自己必定是不小心犯了那家伙的忌讳,心里愈发抱歉起来。


——不不,这当然要想法子补救。


虽然一点儿也没弄明白他与酋非亲非故,甚至按照阵营来说还有点儿敌对的意思,彼此之间有什么可补救的。


然后他发觉自己生前做书生时也曾经秉承了那么几分风流才子的情趣,吟诗作对采兰赠芍地哄过女孩子,但面对一名男子,还是个以骁勇善战著称的魔将,就真不知怎么办了。


不知怎么办只好观察。


接下来的几日,酋的身后悄悄地多了个人影,走哪儿跟哪儿。敏锐的前魔侯立刻察觉到了,不由得皱了皱眉。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溟魔族,他虽然长了角,却从来没有长过尾巴,身后的那个家伙让他很不适应。


不过这种不适应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就被另一种感觉取代了,那就是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原因在于不知是有意无意,幽篁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卖蠢。因为太小心躲避酋的视线,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跌到坑里,撞至树上,栽进水池,戳到蜂窝。酋每每听到路边行人惊叫回头,都能看到那年轻的鬼墨一身黑衣倒地,灰头土脸,什么姿势狼狈就用什么,总是让他很有再把面具重新扣回自己脸上的冲动,以免终有一日忍不住破功。


而同时幽篁也很快弄清楚酋究竟在做什么了。


肯定是之前被玉心侯领地繁荣昌盛的景象给狠狠打击到了,向来只关注沙场胜负的无寐侯大人居然在很认真很认真地——考察民情。确认到这一点的幽篁经不住惊掉了下巴,但又同时对他产生了一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


依然是那袭单薄的白衣,酋充分利用着医生的身份,与路边不相识的男女老少搭话。说是要给些强身健体的医疗建议,实际却在打听对方的衣食住行,日常生活,并由此一点点地摸清了夜明城的治民之道与其中存在的优劣之处。事实上,若不与平民接触,有很多极细微的东西从上往下根本就看不到。这个道理,人间王朝位及至尊的太康帝未必明白,居于北溟贫瘠之地的魔侯居然是明白的。


然而即便如此,若在有心之人眼中,酋的行为却依然有些可疑和张扬了。确认到自己已经被默许跟随后,幽篁便索性比他更张扬。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帮着给酋的病人采采草药,绑绑伤口,提提重物什么的,俨然一副专属助手的架势。酋的力量几乎全失,没办法像以往那样依靠那种能疼死人的法术治疗,故而大多数时候都在使用药物。他虽然不说话,但每每回头看到幽篁,觉着这个家伙虽然还是在不断地卖蠢,但用着算是顺手,也就由着他去了。


很快地,酋把夜明城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而幽篁的卖蠢程度又到达了一个新高潮。某个清早,在被派出去采药回来后,幽篁递给酋满满一大束还挂着露水的……白菊花。


酋:“……啊?”


幽篁道:“无意中看到很大一片,采来送给你。”


酋望着那些雪色纤弱的花瓣和墨绿柔嫩的叶子愣了:“……送我干什么?”


幽篁摸了摸鼻子,解释:“给你道歉。我不该乱说话。”


“……可为何是菊花?还是白色的?”


——这东西是用来送给死人的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幽篁的一只手还停留在鼻尖儿上,小心翼翼地说:“只是觉得与你相配而已。而且我师门里师兄弟之间若有类似情况,也经常会赠送此物。”


——那是因为你师门里全部都是死人吧。清明节收祭祀肯定也全收的这玩意儿吧。


酋想了想,虽然那些花儿挺好看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接过来。抬起手捏了捏幽篁的脸,依然冰凉柔软,手感极佳,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喜欢被以貌取人而已。也罢,是我心气狭窄了些,原谅你便是。……以后不必再拼命出自己洋相给我看了,跌跤跌伤了还不得浪费我的草药。”


幽篁笑笑,将菊花收了回去:“……那我便回去把它们插到瓶里,你不生气就好。这边来,玄晖告诉我城东有家店居然有人间的宝丰酒卖,还挺不错的。我请你,去不去?”


“……说好了,你请?”


“我请。”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领路罢。”


幽篁兴致立刻高了起来,半是蹦跳地拽着酋就往一处小巷走。酋脸上挂着微笑,任由他拉着,只在离去时不着痕迹地朝某个角落瞟了一眼。


待他们走远,离那处一墙之隔,却立着两道身影,正是玉心侯和三将之一的狄戎。


玉心侯红宝石般的眸子盯紧着两人消失的巷口,朝狄戎谨慎询问:“三将之中唯有你经常来往于我与无寐侯的领地之间,你觉得这人究竟如何……?”


狄戎微一踌躇,最终下了结论道:“……属下觉得……不像。”


玉心侯问:“当真?”


狄戎答:“当真……不像。那家伙平日里冷厉端肃,杀伐果决。故而属下着实难以想象他摘下面具后会如近日所见这般,与一名人类平白置气,还只是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以及,那种没事就喜欢伸手朝人家脸上去的习惯,真是……狄戎想了想,这句话便没说。


玉心侯长吁一口气,脸上神色松快了许多,道:“不像就好,是我多心。只是前些日子夜安城那边流言四起,若说无寐侯大难未死,一路往北逃了来,也不是不可能。……我有些紧张。”


而当天晚上,幽篁和酋回到宫殿时,便立刻接到了玉心侯的召见。只告诉他们五日之后是幽都王诞辰,届时幽魔裂隙打开,便可以让幽篁借机混入妖魔之中,送他回到大荒。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0 17:17
打卡,我绝对是第一个
摸人家脸的酋美人,啊哈哈哈哈哈……
作者: nonoly    时间: 2015-3-20 20:02
{:8_522:}这个医师肯定很喜欢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20 20:09
啊啊啊,沙花!沙花啊!趁我在努力填坑小风你竟抢我沙发!出来决斗!比撸!!!!!

鬼墨师门师兄弟之间增进感情都互送白菊花……哈哈哈哈哈哈太符合门派风格了啊!

酋美人好样的!别光捏脸啊!也干点别的嘛!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0 22:46
回复 50# nonoly


    医师?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0 22:47
回复 51# 人品山居士


    感觉该主动的是小鬼墨啊。。。酋美人的攻略难度应该是A+++的。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0 22:52
回复 49# 琉璃灬陌


    酋美人摸过不少人吧。。。。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0 22:53
回复 51# 人品山居士


    这个。。人品道兄,比撸我是真比不过你啊!!!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1 11:55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21 12:51 编辑

发了一遍被吞了?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1 12:07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21 12:52 编辑

第十三章


幽篁准备更衣睡觉的时候,酋再一次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般,连门都懒得敲,自然而然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幽篁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去。对方修长细致的手指开始一下一下轻磕着光滑的青瓷茶盏,他便目不转睛地盯,一面默默地感叹酋虽然是魔族,举止却清贵文雅,修养良好地宛若久居江南的世家公子。


良久,酋继续磕,幽篁继续盯,两人都不说话,屋里气氛渐渐沉静下来,甚至变得有点压抑。


最先憋不住的是幽篁:“……这么晚了,有事?”


“……来道贺。”


“道贺?”


“五天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不值得高兴吗?”


“哦,这个,当然——”幽篁习惯性地摸摸鼻子。按理说他当然应该高兴,但是在北溟旅行日久,心里对这片充满了异样美感的土地也生了不少留恋,着实还有点儿舍不得。更何况,此次归去便要与眼前的某人分开,再次相见便不知何年何月了。


——挹君去,长相思,云游雨散从此辞。


一想到此,不知为何,胸中怅然之意顿生,忽道:“说不定哪天,我就又跑来北溟了。”


酋一怔:“来作甚?”


幽篁生生把“来找你”这三个字咽了下去,转而回答:“我毕竟是十大门派弟子,倘若日后依然征战不休、乱世不止,必有为师门效力之时。”


酋似是也忽然想起这一点,点点头:“……也对。但我须得提醒你,你我战阵之上相见,我必不会念及丝毫旧情。”


幽篁立刻抓住了什么,一脸惊奇道:“嗯?……你我之间有旧情?什么旧情?”


“这——”意识到自己口误,酋先是发怔,尔后恼了,道:“算我没说。除了彼此为敌之外,又能有旁的什么了!”


“诶——为敌么?可我觉得,我在心底里是将你当做好友的。”


听到此言,酋忽地胸口一跳,嘴中却道:“好友?就凭你?不过区区人类……还是个死的——”


“你、你你——”幽篁想不出如何反驳,毕竟他真是死的,只能咳嗽着转移话题:“不、不说这个。我问你,你觉得玉心侯究竟如何?我真能相信她会把我送回去吗?”


酋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目光却转向窗外,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才道:“那小丫头掌权时间尚短,羽毛未丰、世故不足,但是若论个性,却算得上磊落轶荡,风骨不输于男子。能当上北溟南三诸侯之一,自有她的道理。她既然明里答应了你,想来不会暗箭伤人。”


言下竟有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幽篁喜道:“你见识的人多,又专司训将练兵、举荐人才之职,眼光必是极准的。今日召见之时,你瞧了她许久呢。”


不想酋的神色却微有怔然,道:“……哪有。只是……她的眼神像极了一位故人。”


“谁?”


“……张凯枫。”


幽篁一愣,想到在永夜城时酋与卓君武的对话,不由问道:“……幽都魔君?对了,你怎地与他这么熟?连他嗜辣都知道。”


酋微微一笑,道:“那孩子,曾经与你一样,也入了我的困兽刑牢。”


“啊……”幽篁听到“困兽刑牢”四字,想起惨死的阿沼来,心下顿时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感觉,三分难过三分恼怒三分痛恨,却又有着一分莫名的怀念。不由暗暗地告诫自己:唉,事情都发生那么久了,又何必拘泥于过去呢。


继续问:“他如何?”


“嗯……”酋歪了歪脑袋,似乎认真地在寻思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道,“……脸很软,很好捏。”


幽篁等了半天,不想等到了这么一句,佯怒道:“——喂!你认真的?”


“呵呵……”


幽篁这下知道酋是在敷衍了,只得道:“小心点,若让卓掌门听了,说不得一剑就捅你个对穿。”


“……哼,他那时候光顾着跟夜歌那小家伙纠缠不休,亲生儿子却在我这里一扔数年,还待如何?”


这么一来幽篁又有些好奇了,睁大眼睛道:“说真的,仔细给我讲讲,那魔君究竟怎样?”


酋瞧了瞧他神色,知他是真的想听,居然便张口讲了起来。在他这个旁观者眼中,那小小的银发少年究竟是如何在遍地鲜血与死亡的囚牢之中一步一步向上攀援,最终由猎物变为掠食者,立于强者之巅的。


幽篁起初十分认真在听,但听着听着,便忽然发现似乎哪里不对。


“等……等等!你是说,因为张凯枫施计与羯合力刺伤了你,所以你最后听取他的辩解,让他们双双晋升甲级战士了么?!”


“……因他二人联手,比独自为战更强。”


“两个联手,什么时候不比一个强了?!算术也是这样加的呀!”


“呃……”正如幽篁所说,张凯枫能言善辩,酋一时没心理准备,被他给诳了。虽然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但是答应了的事情不能反悔,便由着他们去了。然而眼下却不好应付,只能蛮横无理道:“……我便允了,又如何?”


“……这不公平!!!你为什么能放张凯枫一马,见到我却只想着找我要元命盘!”幽篁还真有些恼火,一边说,一边伸手揪住酋的衣襟,把他拉到近前,“解释清楚!!”


酋近距离看到鬼墨那张俊美的脸由青白生生气成了通红,默默地有些心虚。


北溟的规矩本就是优胜劣汰、胜者为王,更何况战阵上刀枪无眼,毫无人情可讲。酋虽然自觉问心无愧,却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幽篁偏偏就硬气不起来。只能换了态度,柔声哄道:“好啦好啦,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别生气,来,让我捏捏脸——”伸手在那已经通红的脸颊上又留下一串更深色的痕迹,只盼能借此转移幽篁的注意力,尤其不要再提起他那个叫什么阿沼的队友来。


然而某个家伙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口又道:“早知道,我和阿沼当时也该合力捅你……等等!”他忽然想起什么,“我后来还真捅了你一刀!!——是不是谁捅你你就给谁放水!!”


这下酋也恼了:“——你胡说些什么!!”手下顿时一重。


“嗷——好疼!”幽篁被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本能地要还手,“该死的,我想报仇很久了!脸过来!!我也要捏!!”


酋当然不允许,站起来往后面直躲。幽篁紧随着扑上来,依旧拽着他要往他脸上去。两人虽然都是高手,此番却谁也没用上武功身法,如小孩子打架般全无章法地乱抓乱揉。一通闹下来,衣衫俱都是乱糟糟的,幽篁袖子扯落了半幅,酋的衣领也滑下了肩膀。


见幽篁意犹未尽地又想过来,酋退到墙角,紧贴墙壁,心下不由发慌。万一真被捏到脸,那他这个当了千年的九幽之主就真的尊严尽失了。实在无法,只能叫道:“有什么不公平的!到最后你不也没有把元命盘给我吗!!你不也还是要回你的大荒去吗!!”


幽篁则鬼使神差地反问:“那你不想我回去?”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一怔。


“我——”酋顿了顿,才道,“……你爱去哪去哪,这不关我的事。”


幽篁收回本要伸出去的手,转而蹭了蹭自己鼻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室内气氛就有点尴尬起来。


“那个……我倒觉得,单说眼神的话,玉心侯的眼神也像极了你。”


“我?!”酋微微惊讶。


“嗯。不是现在的这个你,而是我偶尔从你眼中看到的,过去的那个你,那个不畏强敌,骄傲而荣耀的北溟战将。”


听他这么说,酋叹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柔和而悠远:“……那时候我还年轻。如今他们也是,太过年轻了。”


“你这语气,倒真像是个老头子。”


“呵……我毕竟已经活过上千年,昔日的锐气早消磨了不少。你们人类说,流光容易把人抛,人心易变,魔也是一样。你记不记得我们来夜明城的第一天曾偶遇一名算命师?他说的许是没错,如玉心侯这般,太清醒了,终究是活不长的。”


幽篁听着,心下没来由地一沉。然而不及细思,门外忽而一阵喧闹嘈杂,有侍卫大呼:“……有刺客!抓刺客!!”


紧接着,“嗵”地一声,虚掩着的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是伤的女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看服色竟是个云麓弟子。


“救……救我!拜托,我不要被他们抓回去——”女子气喘吁吁,抬头朝他们哀求地望去,却因眼前的情景明显愣了一下。


两名男子衣衫不整地相对站着,尤其那魔族容颜美丽宛若好女,竟似还被逼到了墙角。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1 12:26
这么半天没审核,还是说被吞了?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2 00:11
刚刚回夜安城转了转,愕然发现酋同学家那堵空气墙,只要坐飞行坐骑就可以从上面绕过去了。。。给酋同学智商点蜡。#fadai
作者: 淮安    时间: 2015-3-22 00:22
冒个泡,等更~\(≧▽≦)/~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2 01:27
回复 60# 淮安


    唉。。。感觉论坛回复好少,也得不到反馈|||||真是没能量了。
作者: Hiukey    时间: 2015-3-22 02:45
被谁捅♂就给谁放♂水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作者: Hiukey    时间: 2015-3-22 02:47
标题: 标题
连击了居然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2 03:47
回复 61# faust2000

映世区确实冷。。不过冷也未必没有冷的好处,至少没那么多麻烦……
我跟人品道兄的坑不是也没火到哪儿去么。
作者: 浅七    时间: 2015-3-22 05:57
衣衫不整。。哈哈哈~\(≧▽≦)/~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2 12:13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22 15:20 编辑

第十四章


见女子睁大一双妙目惊讶地看着,幽篁飞快地从酋身边退开,一面整理着衣服一面将她扶起,口里道:“这、这位云麓仙居的师妹,在下是鬼墨门下弟子,不知可有什么需要我们相助——”


酋也将滑落肩下的衣领扯了回去,快步将门拴住,转身面无表情地打量两人。


那云麓女弟子见有魔族在场,本在犹豫,外面的嘈杂声忽又大了起来,立刻没了办法,哀求道:“……救命!他们是来抓我的!!我、我刚刚从他们的地牢里逃出来,那些刑罚好可怕,被抓的同门之中只有我一个活下来——求求你们别把我送回去!!”


幽篁本来心下存疑,但见那女子衣衫血迹斑斑,一张脸泫然欲泣,不由怜香惜玉之心大起,连声道:“好、好,我们不把你送回去,你别慌——”回头打量四周,整个房间陈设简单,家具不过一床一桌一柜,为难道:“可是我们该把你藏在哪里呢……”


女子道:“这个房间有条密道,是我们云麓弟子专门为刺杀玉心侯所建,就在——”伸手入怀,似要摸出开启密道的钥匙,然而不知触到了哪处伤口,痛哼一声,整个人软在幽篁怀里。酋站在一旁,眼光闪了闪,随即双手抱臂,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此时外面一连串“咚咚”敲门声,力道用得极大,房门激烈震动不止,正是追兵到了。那君朔故意拉长的声音传来:“——开门!搜查刺客!!”


不知是惊慌还是疼痛,那女子全身颤抖,半天摸不出钥匙。幽篁身为男子,又不好伸手帮她,只得急道:“……来不及了!!”双臂一横,将她抱起来放到那张宽阔华丽的大床上,用被子把整个人盖住。


酋望着被子下面明显凸起的人形,挑起半边眉毛:“……这哪行?”


幽篁道:“我说行就行!来来,帮个忙,你把上衣脱下来。”


酋愣了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啊?”


“快点快点!你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啊不,一个雄性,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时敲门声又激烈响起来,伴随着妖魔士兵的叫骂。君朔在门外问道:“怎么还不开门?!再磨蹭,就算你是尊上的贵客,也要拿你同罪是问!!”


“不是害羞——”酋道。他一听幽篁的要求,心中就隐约有点不太妙的感觉。但与这个家伙一路同行,同舟共济数月,不知不觉便付出了几分信任。眼见情况的确危急,便干脆道:“好!”一把拉开腰带,将袍子扯落,露出赤裸修长的上半身来。


——而酋丝毫没料到,在接下来的几十天里,他几乎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那点信任还不如拿去喂狗。当然,这是后话。


幽篁说话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上衣扯开了。随即在愈来愈激烈的撞门声中,一把拽着酋,把他仰面按到床上,自己整个人压了上去。


……???


……!!!!


酋平时甚少与人亲近,此时身上人与他肌肤相贴,带有亡者特有的光滑冰凉,感觉极是奇诡。先是呆了一刻,待得反应过来,一股火儿顿时直往脑袋顶上冲,怒道:“你干什么!!”抬手就要把他掀下去。幽篁却更紧地贴住他,一面拉过被子严严实实地遮住两人腰下,安抚道:“……冷静点!我也不想的!!但要不让君朔发现,只能这样做——”


一声巨响,两页门扇被撞得飞落开来,反击到墙壁上震颤不止。君朔一怒之下砸开门,正待好好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一抬头却愣住了。


他明明记得,这只是那个人类的客房吧?


为什么深更半夜,那个叫酋的魔族也在这里啊?


还有,为什么他俩会一起躺在床上啊?而且似乎好像还没穿衣服?这可不是普通好友间秉烛夜谈、联床夜话的架势吧?


更更关键的是,为什么那个魔族是躺在下面的?!还有还有……


君朔脑子里一瞬间冒出十七八个问题,一双眼睛就忍不住往酋的脸上瞟,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幽篁大感不妙。因为被他死死按在下面的那具身体,已经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低头一看,酋咬牙切齿,血色的眸子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分明写着三个字:你、等、着。


幽篁背上一阵发冷,连忙扯起被子,严严实实地将两人裹住,不再露出一寸春光。转头朝君朔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时候闯进来——”脸上满满的惊慌、恼怒与尴尬,分明一副被抓奸在床的模样。


君朔也不由得有点尴尬。此事本是他设下陷阱,意欲试探那个可疑的人类。那个云麓女弟子自然就在这里,但扫视一周,房间里空空荡荡,实在藏不了人。那密道他是知道的,却不知那女子进去没有。至于唯一可疑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上前掀人家被子。毕竟那怎么说都是玉心侯的贵客,万一他俩做得绝,被子底下真没穿裤子——


“你们还要看多久!!搞清楚没有,这房里除了我们就没别人了!!”幽篁更恼,外强中干地吼道。


君朔咳嗽两声,打消了当场就治他一个窝藏逃犯罪名的想法,决定把计划继续下去。挥了挥手,示意四处搜查的随从们退出房间,道:“……罢了,老子还要继续追查逃犯。今日算你走运,下次若让我抓到把柄,哼!!”说罢还抬起一只手来,威胁似的在空中虚握一把。


待人走后,幽篁怕引起疑心,自己不敢动,只好召了魅妖出来指挥她去关门。不想那房门被君朔踢坏了,竟是摆弄了半天也没合上,待得好不容易稍微遮掩了些,只听幽篁“嗷”地一声惨叫,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某人倒在地上,双手捂住某个要害部位,全身震颤,蜷得像虾米,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怎……怎么可以踢那儿!!你你你你你……你太狠了——”


酋阴沉着脸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捞了衣服披上:“——没一刀要了你命去,已经是我看在这些日子份上手下留情。若是一不小心将你废了,也是你活该。”


幽篁无话可讲,在地上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起来,膝盖还在发软。酋目光冰寒地瞧着他,一言不发。


幽篁只得转头掀开被子,把那云麓女弟子叫起来。对方有些呆滞地望着他俩,半天才回过神。


“好了好了,这位师妹,他们走了,你没事了。但你刚刚说……密道?”


书柜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竟然真藏了一处密门。钥匙转动,磔磔不止,声音甚为空旷,门后露出幽深的通道,黑黢黢地伸手不见五指。那女弟子言明密道通往玉心侯的卧室,誓要拼死最后一搏,杀死这位凡间大敌,然而转瞬之间她又软到在地,状若疯癫。酋立刻认出这是中了一味名为阿芙蓉的药物,可使人成瘾,极为险恶。


那女子仰头,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师兄既然与我同为十大门派弟子,为何不一同前去,相助一臂之力,为这天下尽一份力量?我知这乃是不情之请,可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师兄不需出面,只要送我一直走到密道尽头即可,我自有法子杀了玉心侯。”


幽篁摸摸鼻尖,知道这请求十分可疑。既然这女弟子连独自前行的力气都没有,那她所谓的“法子”着实也不怎么靠谱。更何况,她与自己明明初次相识,而行刺这样重要的事情,又怎会与一个外人详细分说?但思来想去,直觉地就想帮帮那女弟子,转头向酋道:“你觉得如何?”


酋冷冷道:“你爱找死便去!”


幽篁道:“可我死了,你怎么办?”


酋简直要气笑了,道:“你也是十大门派弟子,帮她自然情有可原。然而莫不是忘了,我乃货真价实的北溟魔族,你们死活与我何干?”


幽篁道:“原本是无干。但刚才你帮着我们遮掩,君朔肯定把你看成我们一党的了。所以现在咱们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就是跳进黄河——啊不,跳进朔方城旁的忘川河都洗不清了!”


酋怒道:“我何时帮着你们遮掩了!!”


幽篁咳嗽两声,摸了摸鼻尖道:“怎么没帮?……你自己也说,刚才明明就可以一刀捅死我,或者在君朔来的时候向他告密也成。可你都没有。明明心里气得要死,却一句话都没说。”


酋一阵沉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定是欠着你的,每相信你一次,都要倒霉。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帮她,便往前走吧。”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2 12:14
回复 64# 琉璃灬陌


    这么说也是。。。某人的坑尺度如此之大,居然没被和谐掉,天下之幸也。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22 13:33
……………………给鬼墨兄点根蜡烛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2 15:28
回复 67# faust2000


    矮油,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人品道兄躺枪的。。
沙发木有了,坐板凳。。
作者: 封仇    时间: 2015-3-22 16:21
围观楼上卖队友的....某风你酱紫卖掉人品,人品知道否{:8_513:}
作者: 淮安    时间: 2015-3-22 17:07
回复 61# faust2000


    嗷,不是的,可能大家都习惯了潜水看,我一般也不回复的,但是每天都会等大大的更新(*/ω\*)
作者: 浅七    时间: 2015-3-22 17:08
我比较好奇。。谁攻谁受~\(≧▽≦)/~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2 23:56
今天用小号重新跑了一遍剧情,截台词做参考来着。。。然后开始无比猥琐地截图。。。
比如。。。





美人儿~牵着手去看星星呗~








顺便再求个婚呗。。。
所以谁攻谁受,你们该清楚了。
作者: 執念乁    时间: 2015-3-23 00:21
好看,等更!!!
作者: Hiukey    时间: 2015-3-23 08:30
云麓男貌似无论跟谁摆在一起都是受,云麓女却攻一脸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3 13:58
第十五章

中计几乎是意料之中的。那云麓的女弟子被俘虏了数年,终于受不住折磨拷打,与君朔沆瀣一气,做了他的棋子。

尽头处玉心侯和她的三位主将静静地等着,看到幽篁一行三人从密道另一侧行来,脸上神色各异。君朔露出小人得逞般的微笑,狄戎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而玄晖则是明明白白的恨铁不成钢。

幽篁几乎无奈地看着君朔一半献宝一半谄媚地向玉心侯打报告,揭发自己如何心怀叵测、图谋不轨,叹了口气。耳边酋轻声道:“……你看,果然吧。”

幽篁道:“是啊,我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酋摇头道:“你既然早就看到重重疑点,为何还要来?”

幽篁道:“因我终究是十大门派弟子,责任在身,身先士卒,为王朝战,为华夏战,为天下战——虽然那位云麓的师妹形迹确然可疑,但凡事当不得一个万一。倘若有那么丝毫可能,她说的是真的呢?我袖手旁观,害她枉送性命,那便追悔莫及了。故而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跟来的。”

酋道:“那现在你知道她是骗你了。想过退路吗?”

幽篁尴尬地笑笑,摸摸鼻尖,摇头道:“……没想好。”

酋头疼似的伸手扶住额头,道:“你这没脑子的——”

话未说完,玉心侯听完君朔的报告,朝幽篁转过脸来,问道:“幽篁,刚才君朔所述可属实情?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幽篁摇头道:“我无话可讲。纵然刚才君朔大人所说多有言过其实之处,但我须得承认,即便没有今日行刺,只要幽都依然计划进犯大荒,我也是一定会筹谋刺杀玉心侯大人您的。只不过有时间早晚、手段优劣之分罢了。”

这话听来简直是在找死,但十大门派弟子各有各的骄傲,倘若在敌人面前为自己辩解,就有怯懦胆小之嫌。幽篁自己倒无所谓,但在北溟妖魔的面前堕了师门的威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

他顿了顿,转而又言道:“但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因自己的错误牵涉旁人。这位云麓仙居的师妹想来不会有事;而酋是不折不扣的北溟魔族,虽与我一同前来,但他不过是担心事有不测而已,对大人并无加害之心。故而我甘愿领罚,任凭处置,只求大人勿要迁怒于他。”

酋一怔,随即恼道:“我的事情,不必你多言。”想来他曾与玉心侯同为九幽之主,即便现在力量尽失又在隐瞒身份,内心里依然傲气不减,丝毫不愿示弱。故而幽篁如此向玉心侯求情,已然触怒了他。

幽篁道:“怎么便只是你的事情了?若非我行为莽撞,不会连累你——”

酋道:“假如我连这点小事都要惧怕,刚才又如何会跟过来。”

这番对话与他们自己而言倒别无其他,听到旁人耳中,却好似两人彼此情谊深重,势要同生共死似的。玉心侯、玄晖和狄戎都听了君朔添油加醋的诉说,知道方才他捉拿逃犯时在幽篁房间所见一幕,但深知君朔脾性,本都十分不以为然,此刻却有些半信半疑起来。玉心侯虽行事稳重严谨,但骨子里毕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双红宝石似的眸子更是掩不住好奇地在两人面上来回打量。

这时,变故陡生。那云麓女弟子本蜷缩在角落里气息奄奄,此刻却趁众人不备,一跃而起,掌中光华乱舞,直逼玉心侯:“水——狂——法——”

彼时狄戎距离玉心侯最近,见誓反应极快,拼着自己胸口受伤,仍一招格挡将那女弟子反震了回去。

形势又变,行刺之事竟由假的变了真的。那女弟子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半天起不了身,吐出的鲜血将衣襟染红一大片,眼见是不活了。幽篁知她这些年来假意逢迎、忍辱负重,拼尽了云麓弟子的骄傲与尊严,怕是只为了这最后一击。不想到了最后,居然还是功败垂成。心下又是怜悯又是感佩,上前将她扶起,女子却道自己无颜面对师门,连名字都不肯留,说不多几句话,便即断了气。

她一死,许是影响了在场之人,室内不知为何竟有些沉闷起来。酋、狄戎、玄晖等都生性磊落,见有勇士如此,又是女子,不由唏嘘而叹。玉心侯更是安慰道:“北溟尊敬勇者,如她这般独自一人身在险地却依然坚持信念、不忘初心,当得起勇者二字。我必寻个合适的地方将她好好安葬。”

幽篁点点头,道:“……如此多谢玉心侯大人。”站起身来,转头去看君朔。他为人斯文宽厚,本不怎么记仇,此刻却心生恼怒,暗道:“这家伙如此阴险可恨,日后必要寻机会将其斩杀,为那位无名的师妹报仇。”

然而此刻众人才注意到君朔不知何时已经默默地退到门口,一副打算要走的架势。

幽篁道:“君朔大人怎地急匆匆的?今日这事情还未解决完呢!”

君朔怕那行刺的女弟子连累到自己,本欲逃走,现在被抓了个正着,心里不由发虚,佯怒道:“本将事务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与你干耗。再说,你这里通外敌、图谋不轨之罪已然定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幽篁正待答话,肩上一沉,却是被酋按住了。白衣的前魔侯施施然掸了掸袖子,宛若嫌弃在这污浊地道里沾了灰尘,旋即抬头道:“——里通外敌、图谋不轨?依我看,这罪名是有的,只是不应当定在幽篁头上罢?”

君朔闻言脸色一僵,半晌才道:“此言何意?”

“……我以为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酋道,“今日初遇那云麓女弟子时我便觉得奇怪,她既然已被囚禁数年,身上又下了阿芙蓉做禁制——那药物的秉性想来在场的诸位都是清楚的——怎么偏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逃了出来?还给她直接闯入了幽篁的房间?如果我是她,知道房间里住了人,在没有摸清对方情况之前,肯定是不敢直接进去的。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已经事先将房内情况告知了她。”

君朔道:“这有什么可疑?我方才说过了,那女子乃是我事先谋划好的,用来试探你们是否心有贰意。”

酋道:“那这谋划可不高明之至了,因为从一开始,便露了老大一个破绽。幽篁心思良善,怕那姑娘出事,而我之所以跟来,却是心里存疑。”他转头见众人都在聆听,整了整思绪,又道:“我只想问君朔大人,这些云麓仙居的弟子们一开始被俘,本就是因为图谋行刺,此事你清不清楚?”

君朔不解其意,道:“我当时亲手抓的他们,怎么会不清楚。”

“那么方才那女子仍然坚持初衷,伺机行动,是否也在你计划之内?”

“这……当然不是。”君朔答,心下隐约觉得不妙,“那贱人装得太深,平日里乖乖的,说东不敢往西,我以为她已屈服,实在没想到居然还会——”

“——你没想到。”

“我……我没想到。”

酋忽地冷笑,道:“你一个没想到,便将你家主君置于险地。方才若非狄戎忠心护主,万一那云麓弟子伤了玉心侯大人,你可担待得起?而玉心侯大人若是受伤,耽误了幽都王征战四方的计划,你可又担待得起?好一个没想到!!”说到这里,已是声色俱厉。

“当然不是!是你们来路不明,太过可疑,而我又担心尊上安危,行事鲁莽了些——”君朔心下发慌,转头向玉心侯寻求谅解,“尊上——我当真不是有意……”

又听得酋在身后火上浇油道:“不错,倘若抓住我二人把柄,于你自然是大功一件。但为了争功逞能,竟然不计手段,拿主君的安危当做儿戏。轻重缓急、孰是孰非分辨不清,日后倘若拥军上阵,要你这样糊涂的将领何用?”

君朔被他说得简直无可辩驳,急道:“你这混账真是胡言乱语!!我——”

哪知酋一言未尽,往后竟还有别的:“……其实,若真只是‘没想到’也就罢了。若是想到了呢?”

此言一出,室内又是一静。

君朔一颗心简直沉到了底,耳听得酋道:“君朔大人乃是前任夜明城主荧惑侯之子,此事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不过如此一来,您与玉心侯大人有着杀父之仇,是也不是?今日之事,若由有心之人道来,怕是要怀疑您借机为父报仇呢……”

“够了!”出言制止的竟是玉心侯,她顿了顿,看君朔一张脸已经惨白得发青,终究不忍道,“……不要再说了。我身边三位副将俱都忠心耿耿,若无真凭实据,一些闲言碎语徒然只能惹人心烦。我看既然没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罢。——君朔,今日我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君朔闻言几乎踉跄了一下,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就往门口走。

幽篁习惯性地去摸鼻尖,知道今日酋出面得罪这个君朔完全是为了维护自己,心下十分感激。抬头看见那一袭白衣,面容姣好的前魔侯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本待说些感谢的话,忽听君朔恶狠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切莫得意!今日我亲眼所见,你们两个俱为雄性,竟然赤身裸体,同被而眠,不知羞耻,行那苟且之事——终有一日,要让你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玉心侯反应极快,当即怒斥道:“君朔,你闭嘴!!”三言两语将那秉性阴险的将领赶走,转过头来,竟然满脸尴尬抱歉之色:“他口不择言,你们别往心里去。只不过、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竟真是那种关系。亏我当初还疑心酋是那个无……”

她脸色微红,瞧了瞧酋,一时只觉对面青年颇有殊色、风流蕴藉,一双红眸更是灵动流转。玉心侯自己虽也容貌极佳,但久经军阵,浑身上下散发的是飒爽的英气,相较而言,酋的面相更见阴柔,竟比她自己还多似了几分女子。当下便暗自释然:长得如此好看,当真怪不得。

酋只一眼便瞧出她心中所想,脸上却笑得柔和温雅,道:“无妨。”

幽篁见他这般表情,只在心下惨叫:哪里无妨!恐怕真真是妨之又妨!!

果然酋背对着玉心侯,转脸来看他,那副笑容便跟渗了墨汁似的黑了一层:“对了,待会儿别走。刚才那密道里的蝙蝠居然不长眼弄伤了你,我得帮你瞧瞧,仔~细~地治疗治疗。这几日没好好看诊,也不知手法生了没有。”

话音未落,换成幽篁的脸色变黑了:“这、这就不用了吧?你看,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儿,你也很累了……”

酋的笑容继续拉大,嘴角简直弯到了颊边:“那怎么行。我再怎么累,帮你治疗的力气还是有的。再说了,那么好的皮肤,万一留下伤痕可就让人心疼极了。咱俩互相知根知底的,还客气什么?”

“不、不……我——”幽篁还待推辞,玉心侯忽然也在一旁帮腔道:“幽篁,我瞧你不必不好意思。本来北溟懂得治疗之人便不多,酋是一片好意,他愿意帮你,也省去我许多麻烦——”

“不、不是——”到最后,幽篁欲哭无泪,自己也说不出什么了,脑袋里轰然亮出几个大字: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 淮安    时间: 2015-3-23 14:50
吃更新(*/ω\*)感觉好有爱
作者: 浅七    时间: 2015-3-23 19:26
默默为鬼墨君擦把汗
作者: 叶夜烨曳    时间: 2015-3-23 23:46
好甜(*/ω\*)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4 00:18
突然觉得鬼墨君再遭点罪就要把美人抱回家了啊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4 10:54
这是回帖又被吃掉了么??哈哈哈顶一个!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4 19:33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24 23:16 编辑

第十六章


玄晖打算去劝劝幽篁。


那云麓女弟子死去之时,年轻的鬼墨虽然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眼中的悲伤却是真真实实的。因为受制,玄晖对此事爱莫能助,只能报之以同情。后来酋三言两语地把君朔坑了回去,还给他死死扣了个图谋不轨的大帽子,倒十分大快人心。


至于酋……玄晖皱了皱眉,暗自思忖,那魔族平时冷漠寡语,没想到开起口来唇舌竟然犀利之极,见事又十分敏锐,加之来路不明,恐怕是个厉害角色……若有时间,还是应该派人去夙影村一趟,查验那里是否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地来到幽篁房门口,一手握拳正要敲门,冷不防里面传出“嗷”地一声惨叫,凄厉程度真真正正当得起“鬼”哭狼嚎四字,吓得玄晖一哆嗦,膝盖都软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你这治疗法术不是不能用了吗,怎么比以前加起来的都要疼!!住手啊啊啊啊——”这是幽篁的声音,虽然从未听他叫得这样凄惨可怜,但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嗓音并不容易认错。


另一边酋回答的语气却十足地轻松快意,又隐约透着兴奋:“唉唉,别躲别躲!!对别人我是舍不得法力,但留给你还是很舍得的哟~


“谢谢你!!我很感动!!但是请你住手~~!!!啊啊啊啊啊——我要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疼~!这法术越疼见效越快!保证事后一丁点儿伤疤都没有!!!再说,你不是早就死了吗,疼一下给我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啊啊啊啊——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想要治疗,而是想‘看看’吧!!等等!你的眼睛怎么都开始冒光了!!很吓人啊!!救命——”


室内蓦地传出什么东西翻倒,以及人体挣扎扑腾的声音,紧接着一阵令人胆寒的大笑,张狂无比,满满的恶意。玄晖觉得自己几百上千年的神生人生中都很少见识过这种架势,浑身寒毛直竖,似乎周围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酋笑完了,继续道:“——知道就好!!看你还有空想些有的没的,脸也没怎么扭曲,肯定是疼得还不够狠!!所以我给你加大法力了哟~


“等、等一下——”


“不客气……啊,你这个表情当真不错诶!”


又是一阵声嘶力竭、心胆俱裂的惨叫:“啊啊啊啊——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疼啊啊啊——”


玄晖慢慢把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打消了进去的念头,转身去了议事堂。一面走一面还在想:这两个家伙,看来还真的如君朔所说,是那种关系?但他俩……这房中情趣倒挺独树一帜啊?而且那个酋,状态与平时见到的好像不太一样?有点儿……怎么形容?……癫狂?


在接受了酋异常“尽心”的治疗后,幽篁觉得在之后的几天里,自己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没一处不在疼,可偏偏一丝一毫的伤口都没看见。和现在相比,那家伙以前在困兽刑牢里的手法完完全全可以称得上温柔了。


于是幽篁一直在床上趴着,趴到了第五日的幽都王诞辰大典。


一大早玄晖就找了过来,递给幽篁一颗易容丹让他变化成妖魔的形态,混在军中趁机离开。而酋事先已经打好招呼,因为担心被幽都王认出,他会一直留在夜明宫而不在大典上露面。这位前魔侯依然一身白衣,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狭长的红眸上下打量着面前形容丑陋的伪妖魔,似乎又是嫌弃又是好笑,过了半晌才收敛了脸上神色,淡淡道了一句:“再见”。


幽篁本想发挥他作为书生的本能,说点感天动地的道别之辞,结果还没张口,酋已经摆摆手,转身走远了,一副好像要赶快摆脱麻烦的样子。幽篁尴尬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伸手习惯性地摸鼻子,不想差点被自己锋利的爪子挠破脸。他叹了口气,按照玄晖交代的方向走了。


似乎老天永远在跟人作对。本以为一切顺利的最后一刻,发生了君朔、萦尘联合玄晖一起暗算玉心侯的事件。昔日骄傲强大的女魔侯在被夺走力量之源赤阳玉珏后不堪一击,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而身无长技,只擅阿谀逢迎的君朔将她狠狠地踩在脚下,肆意踢打。此时,玉心侯一心效忠的主上,由人间帝王堕入魔道的幽都王颛顼陛下,只是微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手扶在腮边,漠然旁观。


——九幽之主只能是最强的九个无极魔,他说。


玄晖取代玉心侯,被封为新的夜明城主,光朱侯。幽篁混在晕倒的妖魔之中,目睹了一切的发生。那一瞬间,他忽然又想到了酋,初次见面的清冷白衣,之后连面孔都严密遮住的重甲,还想到永夜城里的对话,清茶烈酒,和汩汩冒着香气的小火锅。酋那么恨那么恨幽都王,不仅仅是三百五十一年的囹圄之耻。


那位万魔之主从未眷顾过这片大地,而是将自己在东海神界遭受到的不满与恨意,通通发泄在了整个北溟魔族身上。


幽篁集中精神,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毕竟鬼魅之身,让他对一切迷惑心智和制造幻觉的法术都有强大的抵抗力。艰难地挪着步子,在不远处玄晖惊讶的目光里,一把掀翻了还在挥舞拳脚的君朔。所到之处,唤起一片鬼蜮,顿时四处黑烟萦绕,暗影翻飞,幽冥鬼泣之声桀桀不止,邪异之极,周围的妖魔慌忙惊退,俱都躲得远远。


此时幽都王神识已然离去,全场力量最强的便是刚刚夺得赤阳玉珏之力的玄晖。他用一道火焰驱散了鬼蜮,将被群鬼吓得浑身颤抖不止的君朔扯回身边,却也不进攻,只是站在原地皱眉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幽篁朝他笑笑,道:“……我猜我这次是没办法顺利回去了,是不是?”见玄晖沉默,又道:“……所以我仔细想了想,既然你们不让我偿所愿,那么如果不趁机捣点乱,岂不是太憋屈了?”


身边的地上,玉心侯虚软地躺着,几乎已经意识不清,女子单薄细瘦的身体血迹斑斑,看起来好不凄惨。他低头瞧了瞧她,慢慢地说:“……你们北溟魔族相互倾轧,争权夺利的事情与我无关,我自不该插手。但唯有一点,便是我偏偏看不惯心性高洁者一朝失势,便受某些宵小之辈肆意侮辱。反正我现在已经算是与玉心侯绑在一起了,要杀要剐还是要关起来,通通悉听尊便。但你们若辱她,我却是要全力搏上一搏的。”


这时君朔终于从鬼蜮带来的恐惧状态中挣脱出来,一跃而起,脸上满是恼怒,挥手就要下格杀令。几乎是同时,玄晖将他拦了下来——尽管一直受制于君朔,但在表面上,他这个光朱侯才是掌权者。当着一众魔军、满城将士,他的面子必须要给。


玄晖对幽篁的奇怪坚持似乎十分理解,甚至于十分支持,道:“既如此,我明白了。那便拜托你……护好她。”


于是他和颜悦色地……下令将幽篁和玉心侯一起关入了地牢,三天之后处死。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4 21:39
这是吞贴了还是没有审核完?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4 23:14
是吞贴了吧!!貌似前面几个帖子总被吞。
作者: 執念乁    时间: 2015-3-25 00:24
总觉得无寐侯要吃醋。
作者: 人品山居士    时间: 2015-3-25 00:43
果然攒几天养肥了吃起来比较爽,某风我看到你前面卖我了……嗯,怎么罚你呢?

小鬼这是跟玉心妹子也要有一腿了啊,酋妹妹快点出手喂!!!!

最后……求肉!强烈求!吃掉酋美人来一发!
作者: 浅七    时间: 2015-3-25 05:28
酋下手真狠。。。鬼墨君可是你未来的依靠是好伐!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25 22:45
看着笑死我了………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6 02:18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3-26 02:37 编辑

第十七章

玉心侯的情况并不太妙,失去力量后体质本就极弱,又加上接连重创,一天之中大部分时候都睡着。幽篁对付那些被有意无意地放入牢狱的妖魔不过举手之劳,要照顾好伤员倒真是手忙脚乱。虽然召来繁花也能对付一二,但毕竟比不过冰心堂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高妙医术。


等夜里玉心侯醒了,幽篁便想着法儿与她搭话,以便分开注意力让伤口好过一些。无论是人是魔,受伤总是最脆弱的时候。之前酋是如此,玉心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更不例外。加之幽篁性子直爽温和,态度又不温不火恰到好处,于是借着在地牢内同舟共济的机会,两人倒去了隔阂熟络起来,不一会儿便相互改口以姓名相称了,幽篁还是幽篁,玉心侯已变成了玉心。


说到此番事变,玉心侯自己倒毫无怨尤,只道北溟规矩强者为王,她既然为计所困,便是棋差一招,兀自认栽。然而说着说着却秀眉微蹙,显出心事来。


幽篁试探问道:“玉心可是担心狄戎将军?”


玉心缓缓点头:“狄戎他性格刚直,早就与君朔不合。此番他若继续留在夜明城效力,恐怕终有一日会为人所忌,丢掉性命——我当时思虑不周,不应开口要他们留下他,应该直接劝他走。”


幽篁道:“如今你自身怕要性命不保,却还在想着别人的安危,倒是很讲义气。”


玉心其实脸皮极薄,最受不得别人夸赞,当即便想要转移话题,反问道:“别光说我,你自己便没有要牵挂的人了吗?”红眸微微眯起斜睨着他,分明意有所指。


幽篁一哽,忽然才想起来酋还留在夜明宫里,但平心而论,自己倒真没有怎么担心过他。该怎么说呢,那个家伙机警狡诈、工于心计,遇事能不被拖后腿就已经很好了,又哪里轮得着自己瞎操心?但想是这么想,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又不由心里隐隐约约不安起来。


玉心仔细观察他的脸色,道:“……别怪我多嘴,我就好奇一下,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明明感情那么好,但你要回凡间,他就这样放你走了?倘若你以后无缘再来北溟,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不,不是——”幽篁头痛道,“你们真的误解了,我与酋的确有些许交情,但不是那种关系。之前事急从权,为了欺瞒君朔,也就没有花功夫辩解,但现在——”


“是吗?”玉心依然一脸半信半疑,“可是,他真的很在意你,我能看出来。”


“那个家伙心高气傲,最看不起的就是凡人,哪里会真的——”


——哼,那个家伙道别的时候,除了一句“再见”,其它的居然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看都不多看一眼。


酋本就冷心冷情,幽篁觉得他这态度虽在意料之中,却又禁不住地失落,仿佛之前一路同行的那些日子都白过了。尤其想到三日之后即将被处刑,怕是此番凶多吉少,胸中更加抑郁。


玉心看着他微微撅起了嘴,摇摇头却笑了,道:“或许因你是凡人,故而不觉得。我与他皆为魔族,感觉却敏锐一些。北溟的行事准则向来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管你至亲还是好友,自己的事情解决不了,别人可不会帮忙。而那日,他却为你出头,出言挑了君朔,不是吗?”


“那、那只不过是——”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很不一样。”玉心回忆道,“我虽不知他是出于隐瞒力量还是真出了什么变故,虽然表面上不过实力尔尔,但那种眼神却是久经战场的猎杀者才有的。冷漠无情,仿佛看谁都是死人。——只有面对着你的时候,才会稍微变得柔和。我不信你一点都没察觉,只不过到了如今地步,却还要装作恍然不知吗?”


幽篁却真的从未注意到这一点,不由得发怔,心下似有什么东西悄悄破土而出,极脆弱,却又生机宛然。


——真的?


“……况且幽篁,你也绝不是对此全无想法。之前为了救那云麓女弟子而要欺瞒君朔,明明可以有许多种别的法子,你却偏偏只挑那一种。故意把酋拐到床上,引我们所有人误解,但其实也是为了试探他的反应,对不对?”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过了半晌,幽篁才轻轻叹了口气,道:“玉心聪慧敏锐,凭借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这许多,什么都瞒不过你。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的心思,却叫你提点了。”


听了玉心一番话,他就不停地在内心询问自己,对酋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喜欢?佩服?愤恨?怨怼?仔细想想,这一路行来,似乎各种感情都占了一点儿。但若说最终,他们之间,幽篁却觉得只有两句诗能够形容。


——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总是要分开的。


玉心原以为幽篁是故意,此刻才知他也是对这份感情懵懵懂懂。他们两个男子之间的是是非非,却由自己一个女子来点破,倒显得十分冒失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事到如今,又能如何?反正三天之后若无变故,我们都要没命。所以,只盼他永远不要知道便好了,免得徒惹人烦心。”


听得如此回答,玉心当下一阵愧疚,道:“真抱歉,明明保证过要把你平安送回家的,现在却——都是我连累了你……”


幽篁连忙摇手,全不介意:“我自愿如此,与你无关的。”


正说话间,地牢尽头铁门忽地当啷一声打开,一个人影快步走入,却是玄晖。幽篁和玉心正双双坐在地上,见状不约而同地噤声,不知他意欲何为。却见新任的光朱侯仔细地打量了他们好几眼,随后迅速将手里好几个瓶瓶罐罐塞给了幽篁。


“这是……?”


“疗伤止血的草药,你那位好友酋托我带过来的,说应当会用得上。”玄晖答,一脸歉然,“很抱歉,我的元命盘至今还在玄晖手上,无法在明面上违背他,所以能为你们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玉心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表示并无怪责之心。幽篁却急急道:“酋?他托你带草药?那他自己呢?没出什么事吧?”


“……他安然无恙,你不必担心。”一连四个问题,玄晖知他心急,连忙安慰。


然而幽篁看玄晖表情,只觉那张俊美面容上隐约透着不豫之色,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不言,不由狐疑:“……怎么了?”


“不,没什么。”


“可你这表情……不,等等,酋真的没事?”


“没事。”


“不对,你肯定还有什么没说。到底怎么了?”


玄晖被逼问的无法,只能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只是觉得,你那位朋友远比你机灵。遇到情况,他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倒十分之高。”


幽篁闻言一怔,睁大了眼睛,只觉得玄晖的语气意味不明:“……酋做了什么?”


玄晖道:“他昨日得知月辉广场上的一切变故后,立刻提出请求,讨要了夜明城常驻医师一职。而北溟擅于治疗的人才十分稀缺,君朔已经答应了。”


幽篁不可思议道:“君朔答应了?他怎么忽然那么好说话?”


玄晖道:“因为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求酋在后天的处刑日亲自到现场来观看你们的死亡。酋……也未曾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6 02:21
酋美人哪里会吃醋。因为玉心美人明明是红娘好吗。
作者: 琉璃灬陌    时间: 2015-3-26 11:14
总觉得酋美人是要抢人当压寨啊。。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6 21:40
第十八章

话说完,玄晖和玉心都用一半同情一半遗憾的表情看着幽篁。他们均知酋所做的恐怕是最为理智的选择,但想到他与幽篁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由得都担心某人会因为就这么被“抛弃”而伤心失望。

然而幽篁却似乎毫无所觉。“哦……”他点了点头,松了口气,“怪不得。”

玄晖道:“你别伤心。你瞧……他托我送草药,心里肯定还是念着你的。”

玉心也在一旁道:“对对,我们魔族心里想什么,都不会随随便便说出来。他虽然答应了君朔的要求,但心里肯定也十分难过的。”

幽篁十分莫名其妙,道:“他难过?他难过我就开心了么?你们究竟在说什么?酋做得很对啊。”

玉心和玄晖对望一眼,玄晖小心翼翼地问:“你竟然不生气?”

幽篁道:“有什么可生气的?你们两个大约觉得酋决断得太快,太也无情了些,但内心里其实是赞同他做法的罢?难道我就比你们糊涂,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吗?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有一个活下来总比两个都折在这里强。”

玉心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你们凡人想法毕竟与我们不同。我还以为——”

玄晖也道:“亏我方才还不敢直接告诉你,怕你受打击呢。”

幽篁哭笑不得道:“原来在你们心中,我便真的如此不识大体啊。得得得,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总之如果我是酋,必定也会做出相同选择,不但能保证自身不受牵连,甚至还在夜明宫中占得了一席之地。他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玄晖又看了他一刻,面上露出几分感佩,喟然叹道:“遭逢变故,你们二人之间一句话都未曾交流,甚至连面都没有见上,便能彼此通晓对方心意,可见情缘深厚。何谓两两相许、心心相印,今日玄晖算是见识到了。”

玉心点头道:“玄晖所言极是,看到这样深情厚谊,我也十分感动。”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眼睛转向幽篁,目光中充满了奇怪的理解和鼓励。玉心甚至还道:“幽篁,我们北溟可不讲究什么凡间的世俗礼法。虽然你们俱为雄性——不,男子,你却大可不必介意旁人眼光,该如何就如何,我定全力支持你。”

幽篁被他们看得一股寒流沿着脊椎骨往上窜,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是、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

虽然他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对酋生了倾慕之情,但、但是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等等,”幽篁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们莫不是忘了,后、后天都要处刑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支持的!”

玄晖蓦地双掌一拍,道:“这么说倒真是如此。别的忙我帮不上,但帮你们传递个信物之类的还是可以的。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给酋?等到你死了,他也可以留个念想。”

玉心的眼睛一亮,也丝毫不为未来的命运所影响,语气不知为何有点兴奋:“信物……?这难道就是你们凡人所说的定情信物?”

然后两人又一次不约而同、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幽篁哽了一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玉心是魔族也就罢了,但玄晖……为什么他的思维也似乎有点儿不似常人?

“不……”幽篁最终一手扶住额头,头疼道,“我只愿自己直接化成邪气回归凝墨池,什么都不要剩下。”

——临死之前给酋留了个断袖的名声还不够,还是个爱侣惨死、鳏寡孤独了的断袖。顶着这么个名头,以后酋在几百年内怕是都找不到心仪女子相伴了。故而万一不小心留下尸体,那家伙说不准会拿来剁碎了喂狗。

三天之后,死刑如期举行。

幽篁和玉心被牢牢绑在地牢里的石柱上,看着此次行刑的嘉宾一个接一个从门厅步入——君朔趾高气扬地走在最前,身后依次跟着玄晖、狄戎和酋,最后面则是一众妖魔随从。君朔本待狠狠地出言折辱玉心,但张口还未说几句,就被玄晖和狄戎双双阻止了,只道玉心毕竟曾为前代魔侯,总须留些尊严。

紧接着狄戎被逼上前,亲手行刑。高大的青年魔将站在柱前,显得玉心更是娇小柔弱。手碰上了刀柄——握住——拔出——

铛!

一生脆响,玉心安然无恙,捆缚她的锁链却哗哗啦啦地从柱上掉落下来,在地上摊成一堆。

在场众魔,尽皆愣了一下。

“狄戎!你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君朔一惊,便要上前,哪知一阵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力气,便即摔倒在地。回头一看,玄晖以及周围一众魔卒也同样软软靠在墙边地上,只剩下酋那道雪白身影傲然立在牢狱中央。

“这、这是……怎么回事?”君朔心下一阵惊慌,瞠目结舌地朝酋看去。

“……墨罂粟。”酋手中举着一只雪白素净的玉瓶,瓶口敞开,一阵一阵微黑泛青的烟雾徐徐飘出,“以前从遇到的冰心堂弟子身上顺的,倒确实好用。”他淡淡道,缓步走到柱旁,此刻狄戎也已经将幽篁从锁链中放了出来。

“你们、你们竟然串通一气!!好大的胆子!!”君朔明白过来,顿时勃然大怒,然而拼命挣扎半天,在旁人眼中也只不过是微微扭动了几下,只得放弃,气喘吁吁地道,“狄戎!酋!等我恢复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幽篁揉了揉被绑得麻木的肩膀,瞧着他嘿嘿笑出声来,道:“……你别乱动!这墨罂粟麻痹神经的效果很厉害,你越乱动中毒越深!万一落得个半身残疾就不好了!!”

玄晖靠在墙边,闻言皱了皱眉,倒并不如君朔般气急败坏,只问道:“玄晖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

幽篁不知为何始终对玄晖很有好感,便道:“你问。”

玄晖道:“这墨罂粟之毒一放出来便弥漫满室、避无可避,酋与狄戎自是有备而来,但怎地你与玉心却也安然无恙?”

幽篁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却正是两日前玄晖与他们捎来的那些草药。幽篁道:“这些药物分开来,每一样都是只能疗伤止血的凡品,然而混在一起共同服用,却能对抗冰心堂最强之毒墨罂粟。酋曾经专门研习过对付冰心堂的解毒之法,而他满夜明城地行医时我又跟过一段日子,故而恰好学到了这一点。那日他托你送这些药物过来,我仔细一瞧就明白了。我猜你大约事先检查过,但没能发现什么问题吧?”

玄晖点点头,依然不见喜怒,道:“……不错。倒真是我一时疏忽,没能察觉出你们的真实意图。但有一点,即便你们今日从这牢狱出去,也走不了多远。一旦格杀令发出,整座城都会与你们为敌。”

幽篁笑道:“多谢提醒,我们自会小心。”

转过头去,玉心正与狄戎在飞快地说着什么。狄戎忽然单膝跪地,高大的身躯俯下,只道此生惟愿尽忠,随后又起誓般地说了一句“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玉心忽然一震,脸上表情似悲似喜,也不知那句话于她有何深意。

酋已经将瓶子收起站在一旁,右手虚握左手臂弯,面无表情地看着幽篁,见他将身上灰尘通通掸净,才道:“走吗?”

幽篁回以一笑,道:“走。”

一道裂隙劈空而开,四人接连钻入,须臾不见。

玄晖的格杀令发得极快。还没走出城外,便有大批的妖魔士兵追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各种狰狞奇异的魔影一层叠着一层,几乎水泄不通。四人之中,幽篁与狄戎均是全力应战,酋虽然大部分力量被封印,但对付眼前这些低级魔卒倒也不成问题,唯有玉心在失却赤阳玉珏后体质大损,一路左支右绌十分吃力。纵然后来又迎上来一大批愿意跟随狄戎和玉心的妖魔帮助作战,眼看也是难以突围。

狄戎观察形势,最后决定由他自己殿后,请求幽篁和酋带着玉心平安逃走。玉心本是不允,但心知自己继续留下反倒对己方碍手碍脚,只得由着幽篁拽离。身后只闻火光闪烁、喊杀阵阵,随着脚步加快,越离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然而没走多远,居然遇上了第二批追兵。幽篁和酋相背而立,把玉心护在中间,周围又是黑压压一大片妖魔。

幽篁拔出毛笔,心中正在思忖是召唤修竹好还是镜影好,忽觉头顶一凉,伴随着大片哗哗水声的是一声清叱:“六——合——寒——水——诀——!!”光华闪过,近处的数十只妖魔俱被冻僵,倒在地上立刻碎成几块。

一道雪白身影踩着飞剑倏然而至,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扯着酋的领口将他拽远了好几步,紧接着是一阵怒吼:

“酋!你这家伙肯定是脑子有病!!……一点预兆都没有,居然就这么从夜安城直接跑了?!”

“接到消息,吓得老子三个时辰就从应龙神殿飞回来了!!”

“路上遇到槐江,他个木头脸都快急疯了!!棺材都忘记背!!”

“你说!!你究竟想干嘛?!”
作者: 淮安    时间: 2015-3-26 22:56
突然就有种什么人乱入了的感觉。。。
作者: 叶夜烨曳    时间: 2015-3-26 23:33
卧槽……画风不对啊
作者: 鸩酒流香    时间: 2015-3-27 00:09
半路杀出个张凯枫?
作者: 倚竹听落茗丶    时间: 2015-3-27 08:50
卧槽 啥情况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7 12:03
【考据贴】北溟那点事儿

此贴根据北溟幻世录资料片提供的编年史,和剧中台词、记录(尤其是石碑原文),讨论在玩家出现前北溟的权力更迭过程以及各个角色之间的关系。众所周知,天下的时间线十分混乱,故而在此略作整理和推断,此文的许多设定也正是源自于此,不足之处欢迎探讨。

首先上官方提供的北溟编年史:

上古时代,三主神玄素、拾得、大道颁《九天登神大典》,三大神界建立——东海、西海、北溟。东海神界以神王帝俊为首;西海神界以道仙西王母为首;北溟神界以魔神禺疆为首。
随后为防止凡人登仙,九天登神大典被封存。北溟主神禺疆突然失踪,北溟陷入混乱。弱肉强食的战乱时代来临。

大荒历前1988年,在混战中出现了最强的九位无极魔,各自划分领地成为诸侯,即九幽之主。

大荒历前300年,月姬孤光出现,横扫北溟。

大荒历141年,颛顼帝崩,死后堕入魔道,成化生魔。其后重掌自身元命盘,力压北溟乱世,成为幽都王。同时,孤光消失,原因不明。幽都王依旧将北溟土地分给九位诸侯治理,但每一个九幽之主都必须臣服于幽都王。

玩家的故事发生在大荒历543年。

推断:如果大荒历的“前”和“后”是跟公元历同一计算方法的话,月姬孤光出现在843年前,幽都王统一北溟是在402年前。

【九幽之主与孤光女神】

资料片原文提到:“九幽之主七位诸侯陨落于月姬的镰刀之下,剩下的两位,带着他们全部的臣属,恭敬地跪拜于月姬的脚下,所有强大自负的魔,像对神一样——对月姬顶礼膜拜……”

这应该是发生在843年前的事情。

剧情中多次提到:(阿沼原话,以及资料片的介绍)酋在千年前惊世一战,威震太古铜门,还把敌人庞大的尸体建成了斗兽场的雏形。那么酋在孤光出现之前就已经是九幽之主之一。

荧惑侯在石碑中提到:吾,幽都王座下无极魔荧惑侯也,位列九幽之主数千年。所以荧惑侯比酋更早,同为九幽之主之一。故而酋的台词称“荧惑老儿也不是我对手”,这“老儿”两字能证明这一点。

推断:九幽之主中在孤光镰下幸存的两位,是酋和荧惑侯(轮回塔张三炮回忆里,可以看到酋给三炮展示了九幽之主全家福。当时只有夜歌、荧惑和他自己是人形,其它六位全是奇形怪状。在此为常曦掬一把泪,唯二长得像人的都没对她动手,对她动手的全是长得不像人的。夜歌那时应该还未被幽都王制造出来,不考虑。)

【无寐侯与幽都王】

再次重复,幽都王统一北溟是在402年前,而酋被囚禁是在351年前,中间相隔大约51年。

幽都王起初依然采用分封制,故而402年前,酋在他麾下应该仍是九幽之主,或至少是最强的无极魔之一。

我们再看荧惑侯留下的石碑:

“大荒历一百九十五年,北溟无极魔酋具不臣之心,率六万魔军兵临永夜城下,迫怀光侯遣其子民入军伍之中。”

如果玩家真是从543年开始的,那么石碑所记录的酋谋反是348年前的事情。但台词里酋自称被囚禁了351年——如果不是玩家在斗兽场斗了3年才晋升甲级战士,就是酋数太久数错了。反正网易是不会弄错的。

另一点是:酋带了六万魔军跑去打夜歌,以逼迫“怀光侯遣其子民入军伍之中”!
换句话说,酋对夜歌的态度其实是这样的:喂,小杂碎!和我一起组队去打幽都王吧!!什么?你不去?你不去那我打你咯~

问题在于,酋为什么要找夜歌而不是去找实力明显更强的荧惑侯?
这里可以推断酋应该是知道夜歌对幽都王很有意见的,否则他不会逼迫夜歌组队,而是应该直接一刀杀了再把他的子民归为己有。
而荧惑侯对于幽都王十分忠诚。这一点从他立碑时形容酋具有“不臣之心”四个字就可以推断。北溟强者为王,本身就无君臣可言。从君朔的人物介绍中,也可得知:荧惑侯被玉心侯杀死后,君朔向幽都王询问自己父亲做错了什么。可见荧惑侯对幽都王的确尽职尽责,竭尽忠诚,否则君朔根本不可能有此问。

之后是著名的夜安城大封印。

为什么幽都王要囚禁酋,而不是干脆一刀杀了?

推断:酋的实力太强,他杀不了。而不是如很多人认为的,故意留着用来折磨。

依据依然是荧惑侯的石碑:

“吾领王命,同数位魔侯前往此地,与酋鏖战于太古铜门之下,三日三夜未分胜负。吾,幽都王座下无极魔荧惑侯也,位列九幽之主数千年,未能与此等猛士向抗。”

“大荒历一百九十七年,酋领军犯王之直属领地,口出狂言,欲取代王为北溟之主。吾随王驾,率军败其于阵前,然心腹大将罗群为其斩杀,身首异处,化为白骨森森于野。”

“王怒,令吾等择手下承影魔中极擅书书法布阵之道者,尽聚于此地。”

“王取九天登神大典之残篇,令吾等依其布阵。此阵攫数千名承影魔之精气,吾等数位魔侯培养千年之栋梁,一昼夜间化为乌有。”

最后的结果是,酋被封印在夜安城,永不得出。

幽都王是故意留着酋不杀,只为了让他受折磨吗?

要知道,这个封印耗费了数千名承影魔的性命,而这些承影魔又是其他魔侯花了数千年培养的,堪称幽都军的栋梁。为了向东海神界复仇,幽都王应该是很爱惜军队的。故而酋杀了“心腹大将罗群”,幽都王“怒”。这样的他会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乐趣而牺牲军中主力吗,尤其是在做了好几十年的人间明君、通晓为君之道后?

答案是不会。牺牲承影魔来封印酋,应该真是不得已而为之。

几位魔侯联手都镇不住酋,还给他攻到了幽都王直属领地,最后是引得幽都王不得不御驾亲征。即便如此,酋还当他面杀了一个“心腹大将罗群”。而幽都王封印酋,则是用了《九天登神大典》这么高大上的东西才成功。

所以酋其实真是很强很强。被玩家一刀捅死太亏了。

另一个问题:酋为什么要反对幽都王?

孤光女神时代,酋是安心做他的九幽之主,没有谋反的。但为什么到了幽都王,酋就打算取而代之了?如果按照某些推断,幽都王与孤光立下协定,得到了她的力量才能统一北溟,那么如果再加上前世帝江的力量,幽都王只能比孤光更强。

酋为什么不反抗孤光而去反抗幽都王?

这里就是作者我的推断了,同时也写到了文里:酋自己多次提到,他以前是为了荣耀而战的。但什么叫为了荣耀而战?就是这场战斗结束后,不仅仅光耀了一个人的名声,而也必定能给所有人带来好处,带来一个崭新的开始,这场战斗是有意义的。否则如果战争之后留下的仅仅是断壁残垣,哪里会有士兵拥护和支持呢?又哪里会有荣耀呢?

酋谋反的时候夜歌已经成为怀光侯了,这说明那时候幽都王已经处于残忍变态神经病状态了,他治下的北溟肯定遭殃。所以这里只能假设酋之所以想要取幽都王而代之,除了自己的野心,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不满幽都王的作为。酋在权力更迭之后,在幽都王麾下蛰伏了50年才行动,也可能就是因为这50年发现幽都王实在是个神经病。
作者: 淮安    时间: 2015-3-27 12:30
唔,楼主写了这么多字我只读出一个事实,酋很强
作者: faust2000    时间: 2015-3-27 12:37
本帖最后由 faust2000 于 2015-4-9 00:33 编辑

【酋和张三炮】

酋的的确确是张三炮养母。只不过他奉行的是斯巴达式教育。

一开始酋专门把幼年张三炮弄到手里,估计是想借此挟制荧惑侯(从荧惑侯、君朔、萦尘的关系来看,他们家族应该是相当重视亲情的。而从萦尘在安国寺专门弄了个三炮的替代品来看,她对自己儿子也是有感情的。)

但是很不幸,三炮到手后,荧惑侯被玉心侯按死了。所以这个时候三炮对他来说没用了。

接下来我们看到的却是酋对三炮的各种调戏(捏脸捏脸捏脸捏脸捏脸)。当然也不仅仅是调戏,酋的台词,除去态度恶劣之外,几乎每一句都是对三炮的提点,兼顾了前辈与训导者的身份。

因为当时没有截图,此时只能回忆个大概。比如酋告诉三炮:你外公荧惑侯死了,所以你没有别人可以依仗,只能凡事靠自己。以及,你是半人半魔的血统,无论对人还是对魔来说,你都与他们不同,不可能被他们认同。这真是已经把事情看得十分透彻了,完完全全就是在向三炮指导人生准则好吗?

三炮的回答是:只要能变强,不被认同又怎么样。

酋表示:你这小子比我想得更有趣。(翻译过来就是:好小子,本侯很欣赏你。)

三炮要变强,于是酋把三炮扔到了决斗场升级打怪,这里他得台词就更有趣了。如果我们摒弃魔族特有的那种说话方式,而是翻译一下的话……

酋先是威胁:“你最初的对手只能是狗头妖这种最低等的妖魔。你要是输了一场,我就把你扔去给赢了你的那个家伙做晚餐”。(翻译:小子,最开始给你安排的都是最弱最弱的低级怪,如果这种怪你都赢不了,也别想着变强什么的了,你还是直接把自己喂给他们算了。)

随后是鼓励:“你要是一路赢上来,我就让你成为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士,本侯绝不会亏待真正的勇士。”(翻译:小子,加把劲好好干。以后跟着我有肉吃。)这是多么恩威并施、刚柔并济的教育方式啊!!。

然后三炮真的一路赢上来了。酋又提点他:“打仗不仅凭本事,还要凭智慧,哪天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计谋。”(翻译:小子,不错不错,能动动脑就更好了。)

然后就是著名的斗兽场行刺事件了,酋被三炮忽悠过去,让他和羯双双晋级。总觉得酋活了千年,哪里那么容易被三炮这么个小子蒙骗,其实八成也有纵容的成分在。之后三炮在他麾下,正如酋所说,他毕竟领了很多年兵,深谙用兵之道,对待最英勇的将士必定是厚待。

在此推断,酋和三炮的关系应该还是相当不错。
作者: 浅七    时间: 2015-3-27 17:18
如果酋是三炮的养母。。。那么鬼墨君岂不是要成三炮养父了~\(≧▽≦)/~ 捡大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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