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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的航海 于 2015-11-7 07:10 编辑
(35)真伪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等水如烟查出端倪,定志将军自己便出了事。
三天后的深夜,有人擅开营门,放一千妖魔入军营大肆杀戮。
好在莫辞警觉,迅速开启守阵,这才勉强将进攻挡下,一千定家军并许多精锐机关人也在这场小规模战争中陨落,就连定家军主将定志,也因此事再度重伤,昏迷不醒。
定志昏迷,军中无人主事。副将们只得延请莫辞叙事。
桐音听闻此言,面色巨变:“你多加小心,我怕是场鸿门宴。”
莫辞应诺,面上多了些认真。
桐音坐在案前沉思,等来的却是水如烟。
“按照你说的,我悄悄看了眼将军的伤,”水如烟低声道:“单刀伤,伤在腹部,上窄下宽。我比了下,跟他自己的刀完全吻合——是他自己捅了自己,没死成。”
桐音闻言,手中竹简落下,良久叹道:“我早该想到的……如今,怕是回天乏力了。”
说罢,缓缓闭上眼睛,笑容中倏忽多了绝望。
“你是指?”水如烟蹙眉细想,待得想通,震惊无比:“被蜃魔附体的是定志将军?他这段时间极少在人前露面,盖因一体双魂,性格有些改变,害怕被人察觉端倪?”
桐音叹息点头:“所以定志将军才避讳我。军中那帮副将行武出身,心思粗犷,唯一的变数便是我,我身边有你和阿辞,他无法妄动,只能给我些假军报麻痹我,表面上说让我少花心思,实际上,是在慢慢磨去我话语之力啊!”
“这般想来,军营中怕是遍布妖魔耳目,”水如烟却似全不担心,扶着小蛇笑容惑人:“怎样,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小子杀了?”
“杀他,蜃魔还能寻找宿主,”桐音道:“如今,他制住了定志将军,我这几个月是真虚弱,他们搞小动作,便是知道了,我也无力阻止。”
说到后来,她微微闭眼,片刻张开,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只能赌一次了。我们这便去主帐,在所有人面前拆穿定志!”
“你觉得有人信?”水如烟笑容妖冶:“定家军那帮酒囊饭袋,脑子都是木头做的,只信定将军一个,还会信一个只在营地里帮忙几个月的人么?”
“正因如此,才更可能有人已怀疑此事,”桐音道:“定志将军昏迷不醒,蜃魔的力量也不能发挥至极致……我们走,等定将军醒来,我们就连这点机会也没有了。”
说罢,桐音扶着床栏站起,在水如烟的搀扶下向中军帐而去。
帐外天气甚冷,桐音心中却更冷。
“你瞧你,费尽心思,命都不要了,只为王朝与天合着想。他们呢?他们此刻拘你疑你,策反你信任的人断你后路!桐音姑娘,我简直为你不值。”水如烟见桐音面色凝定,忍不住开口讽刺。
“其实,你大可不必使自己处于如今状况,只要你放弃你想保护的人,”桐音顿住脚步,嫣然一笑:“保护那个甚至不一定认识你的孩子,是否不值?”
水如烟沉默,稳稳的扶住桐音,继续向前走去。
“如烟,你并不像你所认为的那样无情,”桐音轻道:“不管愿或不愿,只要有心,就难免伤心。”
水如烟停顿片刻,轻轻叹息。
“你放心,我若当真无法自保,会将令弟行踪告知。以你之能,从此处逃出并非难事。”桐音笑了笑,温声说道。
“……好。”水如烟沉默良久,方才点头。
中军帐很快便到。
桐音与水如烟对看守的士兵比了手势,在对方颇古怪的眼神中在帐前站定,帐里说话声尽数入耳。
“你确定没在瞭望台看到她?”一位副将的声音传来:“可能是少侠一时看漏了罢,在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般显眼的红衣,必是桐音姑娘无疑。”
“谁都知道,少侠是帮着桐音姑娘的,是她帮凶也未可知。还请少侠向我等解释一二,为何私开营门,放入敌军,致使主将受伤,三军无主?”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暴怒话音。
“我真的没看到,桐音现在病着,自己根本没法走上那么高的瞭望台!”莫辞毫不迟疑否定道:“开启守阵的方法是桐音所授。若她真有二心,又为何将此法告知我?”
“为了麻痹你罢了,”那声音冷笑道:“那什么守阵本就是她弄出的名堂,说不定还有你不知道的破绽。如今主将重伤,这等可疑之人,还是尽早处理为好!”
“我同意!”几道声音应和,帐外的桐音也将声音与它们的主人对上了号。
“我,这……”莫辞还想反驳,却终是词穷,辩不过一群早已认定“事实”的兵大爷,支吾两声便落了音。
“如烟,我们走!”桐音对身边人道。
“你疯了吗?他们是在讨论抓你!”水如烟愕然。
“所以才更要进去,不然岂不是坐实了罪过。”桐音答道:“进去为自己辩解,说不定还有活路。”
“随你!”水如烟叹了口气,扶着桐音直入中军帐。
“各位若担忧桐音背叛,何不捉我审问,为难阿辞作甚!”桐音缓缓在中军帐四周扫视,开口说话时掷地有声,无一丝恐惧之意。
“叛徒,私开营门,还敢来这撒野?”坐在右侧的副将拍案而起,指着桐音鼻子斥骂道:“老子不直接砍了你,还是给云麓仙居留面子……门派都陷落了,还在这装清高,私底下还不知跟那些妖魔牵连着什么勾当!”
“足下这话高看桐音了,”桐音淡淡道:“以我如今模样,走都走不得几步,别说跟妖魔有牵连,活着已是苟延残喘,更何况,数月前所发的誓言,各位难道全忘了么?”
“空口白牙,你那誓言可信?早该知道王朝中人再狡诈不过!”另一副将冷哼:“你倒是证明看看,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营帐不曾动弹!要知道,我们可有人亲眼看到你整晚在瞭望台的!”
“诸位难道忘记了将军所受之伤?”桐音反问:“将军的伤上窄下宽,大小与其佩刀相同且入肉极深,若是他人所伤,为何要硬抢对手佩刀,还用一个如此不舒服的姿势反手握刀?最奇怪的是,为何此人在反手握刀不好使力的情况下,力气依旧大到穿透护心镜,将人捅了对穿?”
“那你倒是解释,在自己捅自己的情况下,怎能使力如此狠?”又有人提出质疑。
“因为,将军本心存死志!”桐音语句吐出,掷地有声:“将军本体灵魂为蜃魔所控,昨夜他心知自己无法控制蜃魔,恐营地有失,孤注一掷,以自裁迫蜃魔住手。”
“简直荒谬!”那位意见最大的副将拍案道:“谁给你的胆子,连将军都敢污蔑。将军一生磊落,怎会被小小蜃魔控制思想?若再不拿出证据,便以背叛处置!”
“证据自然有,诸位不妨回想,这段时间将军训练时可有异状,”桐音眉心紧蹙,语气从容:“比如,时常在说话的空档忘了某事只能向人询问;再比如——与兵卒共同训练的定志将军,突然不再用任何天机营招式!”
“这……”营中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说话。
“桐音姑娘!我就是跟在将军身边受训的小兵!”忽然,中军帐外跑进两名小卒,正是方才看帐之人:“姑娘明察秋毫,这几月里将军确有异样,与你所说分毫不差。而且,定志将军时而暴躁易怒,时而沉默不言,总是自言自语,奇怪得紧。”
桐音勾起一抹笑,刚想再补充一句,水如烟便道:“为将军查看的正是属下。将军右手有一处不浅的划伤,是这两日新伤。我已比对过,与将军刀柄上一处血迹吻合,应是刀主人曾使大力紧握刀柄。诸位若不信,可取将军配刀一观。”
一众副将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一派胡言!”一阵极为虚弱,隐含怒意的声音传来:“明明就是本将军巡逻时见你接近军营大门,心生怀疑,这才被你给用邪术制住。那时,若不是你握着我的手逼我自裁,我怎会沦落至此?”
众人的目光皆向营帐门口看去,却见定志不住喘息着,脸色失血苍白,却仿佛聚集了所有精气神,勉强维持着站立姿势。他看向桐音的目光是仇恨的血红:“来人,传本将令,桐音背叛王朝私助幽都,扰乱军纪信口雌黄,拉下去问斩!”
营帐内,一众副将的目光同时落在桐音身上。
不等桐音有所反应,定志身后便冲出两位身披重甲的小将,一前一后押住桐音与水如烟。
整个身子被狠狠掼在地上,一阵闷痛迫得桐音呕出几口鲜血。狠压着后背的手臂如铁,令得本就虚弱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将军且慢,”莫辞站起身来,指着桐音大声道:“只抓她一人有何意义?还不如将她们关起审问,看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莫辞,你!”水如烟抬起眼帘,冰冷的目光投于莫辞身上:“亏我们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竟如此懦弱,与蜃魔狼狈为奸,简直丢尽太虚观和你师父的脸!”
“是又如何,我只认事实!”莫辞冷漠道。
桐音眼前发黑,一直沉默的看着莫辞,忽见他在众人不注意时向她眨眨眼,做了个手势。
她忽然明白,莫辞倒戈是要帮她。
倘若他不开口,她只怕下一刻便要命丧于此。
被审问囚禁,至少能在还有拷问价值的时候留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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