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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开心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妹妹果果不开心，而果果不开心，则是因为对面的香粉铺子开了。
香粉铺子之前是另一个商人开的。那个商人最喜欢的事就是以次充好，瓜瓜从他那里给妹妹买过一点香粉，结果没多久就坏掉了；还喜欢占小便宜，总是来到瓜瓜果果的水果摊上，抓起一个大苹果，也不洗，胡乱擦一擦就往嘴里送，还不掏钱。他后来得罪了沉帆海湾的海盗们，就被抓走了，香粉铺子也就关了门，空空荡荡放在那里，为此瓜瓜还偷偷高兴了两天。
可是最近这个铺子又开起来了。
铺子换了个新主人，是个矮矮胖胖穿着一身员外服的鼠精。为什么说是鼠精呢？因为他没有彻底化成人形，不但顶着个鼠脑袋，屁股后面还有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
果果不喜欢对面的香粉铺子，更不喜欢老鼠。如果是鼠精在对面开的香粉铺子，就超级不喜欢了。
果果不喜欢的，瓜瓜当然也不喜欢。但他好歹是哥哥，两个小孩子在海市摆水果摊，见多了沉帆海湾的虾兵蟹将，也就不会在相貌上对别人品头论足了。
瓜瓜不开心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新邻居，开香粉铺子的鼠精商人很喜欢说大话，吹牛皮。他虽然年纪小，但因为有妹妹照顾，自认为也是个小小的有责任心的男子汉了。海上的汉子一个唾沫一个钉，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对这样的家伙看不太上。
但鼠精除了这点，别的还是不错的。刚来海市的时候他一身狼狈，身上的衣服大块大块都是焦黑，毛也没多少，好像是被火烤过，露出了粉红色光秃秃的皮肤；又湿淋淋的全身都是水，活像是在海里飘了几个月。要不是他带了铺子的契约，没人会相信他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而不是从海那边前来逃难的难民。
靠着铺子站稳脚跟后，他就开始做倒买倒卖的生意，听说他是来自于中原的大家族，门路广的很。虽说也是短斤少两，但没听说什么以次充好的事情，来水果摊买水果也都会付钱，虽然总是会要求抹零头或是搭几个枣。
“就是喜欢吹牛，果果不喜欢他！”
女孩跺了跺脚。
“果果不生气，你看这大苹果多漂亮啊，像果果的小脸一样，通红通红的——”
瓜瓜从水果摊上抓起一个最大的苹果哄妹妹。
“酱油舅舅只是喜欢吹牛皮而已啦，人还是很不错的……”
他口中的酱油舅舅，对面香料铺子的主人正对面前的西域商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你看啊客人，这可是恶神龙邪被打败的证明！你看这龙鳞，这都是真的龙鳞！”他用短短的手指着摊子上面悬挂的几个巨大鳞片，“想当年我们乘着赑屃化成的宝船，乘风破浪，在合虚山与龙邪大战三天三夜，在火山腹内快被追兵追上的时候，舅舅我临危不乱，挺身而出掩护他们，那可是一夫当关——”
“……瞧，他又开始吹牛了。”果果撅着小嘴。
“虽然是为了卖东西，这也太夸张……”
那西域商人被鼠精忽悠的一愣一愣：“真的啊？”
“那是，本舅舅可是打败了恶神龙邪的大英雄，所以摊子上的东西，当然也是一等一的好~”
对面的两个小孩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那个商人在老鼠滔滔不绝的言辞攻势下晕头转向的买走了一大堆花瓶和香粉——酱油舅舅做生意确实很有一手，靠着一家香料铺子，他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在海市站稳了脚跟，又胆大包天，经常往返于中原于海市，倒也被他弄来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生意自然越做越大。
“其实酱油舅舅你要是不吹牛的话，生意还会更好些的。”瓜瓜认真的对他说。
“嘿，小孩子你懂什么，本舅舅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年本舅舅在中原做酱油生意，你都不知道有多大！你知道西陵皇城吧？那个玉玑子之痕，就是本舅舅补的！”
瓜瓜抱着胳膊说：“骗人，路飞叔叔说那个玉玑子之痕至今都没有修的，里面有好多瘴气，没人能呆很久——”
“……呃，反正本舅舅修过！”
“骗人！”
一大一小正吵的欢实，忽然有人敲了敲酱油舅舅摊子外面的花瓶。
“老板，来客人了。”
摊子外面站的是个风尘仆仆的少侠，衣着是江南的式样，却好像不是经常打理，腕甲边缘的地方磨得发亮。酱油舅舅似乎是认识他，顺口打了个招呼：
“哟稀客稀客啊！你最近去哪了？舅舅在中原转了两趟都没碰见你。”
“去西海来着，你消息灵通应该听说了吧？”侠客走进来，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听说你最近和油舅舅和解了，看起来过的不错啊。”
“小打小闹，小打小闹，跟你比不了。”酱油舅舅笑的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抖。他看了眼瓜瓜，忽然一把抓住男孩的肩膀给他转了个身，“你家摊子来客人了，快去帮你妹妹！”
“……喂喂！”
瓜瓜被推出来，好奇心像蔓延的野草。他磨磨蹭蹭回了自己的水果摊，果果奇怪地看着他，还没发问，对方就先开口了。
“果果，你说西海在哪啊？”
“西海？不知道。”女孩眨眨自己的大眼睛，“我听迁织婆婆说海市位于东海，那西海是不是就在大陆的另一边？”
“哇哦，这里离中原的流云渡就好远了，坐船起码要三个月！那中原还只是大陆的一部分，要到西边去才是西海，那到底有多远啊？”
“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刚刚那个人说他前些日子去西海了。”瓜瓜神秘兮兮地说。
他躲在水果摊子后面探头探脑，眼里满是好奇。
其实对面的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要集中注意力还是很容易听到的。那个背着长剑的侠客也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又笑起来。
酱油舅舅忽地一巴掌拍在他身上。
“什么也别说了！你这次去西海，都干了什么？有没有好生意介绍给舅舅啊？”
“也没什么啦，那里的人大都被西王母的结界隔开，挺单纯的。你要是想去做生意应该能大赚特赚。”
“嘿嘿嘿那就好。”鼠精笑的一脸奸诈，顺手从摊子上拿起一个小瓶递给他，“新来的凝神香，舅舅看你这脸上神色很怪啊，怎么了？”
“没怎么。”侠客接过小瓶，打开闻了闻，“刚刚看到你跟人推销，有点感慨。我这次去西海之前，碰见凌云了。”
“哦哦哦他是不是已经当上羽林大将军了？我上次去西岐那边收*，还听说了他的事儿——”
“是啊。”侠客说，“不过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们了。一起出海击败龙邪的事，好像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酱油舅舅倒是看得很开：“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呗，你又不打算要那名头。”
“是——可是酱油舅舅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你跟那小孩争论了。你说的明明都是真的，却被人当成笑话，被误解，被嘲笑——”
鼠精打断了他：“我现在也很好啊。”
顿了顿，他问：“你怎么了？”
侠客抿了抿干涩的唇。
“……你知道，我这次去西海，一半也是为了找到白日无夜和无名之疫的源头。”
“我在西海——那里有个地方叫陨日谷，那里有只三足金乌。三足金乌你知道吧，就是太阳。”
“我知道啊，太阳本舅舅可是见多了。”
“他就是白日无夜的原因，因为他一刻不停的释放阳光，所以大荒就没有夜晚了。”
“哦哦——你要为民除害了是吧？！”
“是啊，我就和别人合力，杀死了那只金乌。”侠客轻声地说。
“后来我才知道，这场瘟疫的源头是月亮，而它释放阳光，其实是为了缓解疫情。这样的催发阳光，本来就是要消耗生命力的。”
“难怪我们刚对它动手的时候它似乎很弱，那时候它原本就没有下重手，难怪它后来才露出真正实力，那只不过是自保和还击……”
“如果我们知道他在做什么，就不会这样了吧？”
“啊……那些东西。”酱油舅舅不自在地晃晃尾巴，他肥胖臃肿的身子看起来有些可笑，而豆粒大的小眼睛里却很是认真，“虽然有很多真相都被掩埋了，人们只会听他们想听的，但选择这么做的人，应该都不会在乎吧。而且出名有什么好的，本舅舅当年就是因为想出名才……对了，时疫解除了没？”
“废话。”
“那就得了，嘿！”酱油舅舅再次用力地一拍他，“那边那个女的是不是在找你？”
“是啊，我走啦酱油舅舅！”
“去吧去吧，下次参加海市拍卖可别忘了过来看看本舅舅！”
瓜瓜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西海两个字勾得他心里直痒痒。有心去问问，又不太好意思。眼见那个侠客走了，果果戳戳他：
“你去问吧，果果看着摊子。”
男孩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过了一会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怎么啦？”
“酱油舅舅又开始了。”瓜瓜没精打采地说，“他说刚刚那个人去过西海，还见过好多神灵呢，什么西王母，什么神王帝俊，伽蓝神，什么的……那他怎么还会跑来海市和人聊天啊，那他不就是神了？”
“也是哦……”
“算了，我就不该抱着幻想的。”瓜瓜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站在水果摊前扬声吐气：“卖水果啦——又大又甜的水果，和果果一样漂亮的水果！”
……
……
……
世界末日的时候，有些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拯救了世界，而你一无所知，说：“世界末日根本没有来啊。”
你看，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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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3-20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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