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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她害怕满级。
痛恨周常、日常,痛恨各种送 经验 的任务,痛恨那慢慢上涨的绿格子。
就是突然的,没有缘由的,害怕和痛恨“满级”这个字眼。
这个字眼意味着什么?满足?喜悦?成就?还是苍白?终点?分别?
有人说玩游戏的乐趣就是为了满级,那是动力也是目标,那么之后呢?如同在一条崎岖曲折的路上行走,无论这过程多么艰辛难奈,人们的眼睛总还能看向前。
如果这条路已至终点,穷途还是末路,那种陡然而止的虚空,又将何从言说?又有多少人连尽头都未抵达,就失落了在路途中慢慢阵亡的心。
但总是有一些东西,你永远无法割舍,正如有一种爱,你永远……不能言说。
但她了解他的性子,他自然有他的决定,该来的总会来,而她要做的,就是坦然接受,和面对。
那个晚上下线前,他郑而重之的对她说,要她答应他,两天之内不要上游戏。
她看着自己包包里一组组的珠子魂魄,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心像是绞在了一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敲出撒娇任性的表情:“为什么啊?你要帮我刷 猴子,我陪你一起就是。”
“少 废 话。”他斩钉截铁,面容冰冷。
“不好!不让我上来,没事干我会闷死!”她早已明知无效,还在强作着顽强的坚持。
“听话。”他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问,两天后这个时间,我在燕丘家里等你。”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答应我。我从来也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算我请求你。”
他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
她长久的站立着,她知道,他不会给她说“不”的机会。
眼前大漠飞沙,天苍苍野茫茫,远处千山暮雪,层云叠嶂,耳边马头琴的呜咽竟是这般忧伤凄凉。
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和她。路的尽头就在山的那头吧。
千山万水的跋涉,难道,就是为了抵达这个终点。
白天,她拼命在办公室埋头工作,却总不能集中精神。中午在Q上敲着他,对着灰色的头像絮絮叨叨的说话,扯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他一直不在线。
亦或是,装着不在线。
下午,死党在Q上敲她,说看见少爷游戏在线,好奇的问他怎么不用上班。
她的心突突一跳,只好笑笑说他今天休息。
整整一个晚上,她开着电脑,胡乱的逛着论坛,看着新闻,翻着网 页,最新的音乐和电影 大 片全都无法让她宁静。
桌面上那个鲜红的图标像血一样刺目惊心,她按在鼠标上的手一直颤抖,不敢点向它。
死党在Q上疑惑地向她探询:“少爷怎么了?”“你的号怎么也在?”“为什么怎么喊他都不理我?”“为什么一点反应没有?”“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他说要帮我刷 猴 子而已。”她勉强的保持着平静。
只是每隔半小时,她就在Q上询问女友:“他还在吗?所在地显示在哪?”
答复永远是一样的两个词:“还在。燕丘。”
11点半,女友下线后,她犹豫良久,还是偷偷登 录了朋友的号。
他依然还在燕丘。
他和她提过次燕丘的那个刷 猴子点,那些草原狼经验不匪。她开着朋友的TX号,一时间茫然一片——她从来没有刷过猴子,也是最顽固的“路痴”。
她拼命的回忆着,想啊想啊,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个刷点。
不敢问,也不敢说话,她甚至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引起他的怀疑——毕竟,她打破了约定上了线。
从王庭一路南奔,她顺着大路努力回忆,又小心的在附近的草原上找寻,又怕不小心被他看到。
往往事情就是那么诡异,就似命运的玩笑,上苍的注定,那么小的一张地图,不算多么复杂的地形,她竟然找了足足10分钟,都没有找到那群草原狼的聚集地——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一定在那里。
但她就是找不到,看不到,那只叫悟空的猴子。
就在那一刹那间,她彻底崩溃了,失去了找寻的全部勇气。
连下线的时间都等不及,她直接按灭了电源。
她想起多年前风靡一时的电影,那只也叫悟空的猴子,一次次狂奔回从前。
不甘心就这样输在命运和时间面前,所以拼命的去跑,去追,去找寻,去救赎——最后在夕阳下的一回头,那眼神悲伤得难以言说。
城墙上,与武士相拥的紫衣仙子,神情恍惚而莫名;城墙下,悲伤的行者渐渐湮于人群。
网络那一端,沉默的男子机械无声的,凭借双手的本能操控着键盘和鼠标;电脑这一端,悲伤的女子蜷缩于沙发一角,眼泪渐次模糊了视线。
电影和游戏,现代人的放松和愉悦,最后又为什么要有这样突兀,这样残忍,这样悲悯的结局?
她不得而知。
而生活,往往比任何电影和小说更都具悲剧和戏剧化。
[ 本帖最后由 惊.蛰 于 2009-7-8 11:0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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