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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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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6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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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内蒙古
自从上次突袭失败后,妖魔军诡异地安分下来。接连十天都没有大的攻城。驻守城墙的守军和压阵的门派弟子都深感无聊,相互交流的时间也就多了些。
虽然上次去叫寒深的时候不慎又扯到了伤口,但是经过长时间的休养,莫若的伤势终究是好了起来,下床行走也不再困难。营地中再次多了年少弈剑的身影。按理说,终于被解除了行动禁令,应该赶紧去感谢照顾他的众人。而莫若也的确照搬,日汐、月朗、唤雨,甚至于苍炎和观影,一一拜访到位。可是却死也鼓不起勇气,最拜访最该感谢的两个人。
对,说的就是长扬和寒深。
似乎真如寒深所说,长扬只是旧病发作而已。虽然当天看起来状貌极其恐怖,但是过了没几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又变回了精神抖擞威力无穷的样子。寒深大概也是被他吓到了,这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其他冰心弟子想检查一下长扬的情况,也都被他婉辞拒绝了。
“太奇怪了,以前寒深师兄不是这么固执的人啊。”连好脾气的日汐都觉得古怪,私下跟莫若说道着,“我只想看看长扬师兄到底是什么病,冰心弟子专修不同,说不定哪位师兄师姐有办法解决。可是寒深师兄就是不同意。”
日汐低下头扯扯自己的衣袖,紫色的苏幕袍取代了莲华套装,长长的衣袖柔软地垂落。“虽然寒深师兄技艺高深,不过他现在转修了毒系,岐黄医经已经拉下来。我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其他的师兄师姐……咳,尤其是师姐肯定也会努力想办法救治长杨师兄的。”
“呃……”日汐的话语中透露出某个不算秘密的情报,莫若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眼神也有些尴尬地转了开去。“你们早就认识长扬师兄了?”
“那当然。”日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当年长扬师兄在江南游历时,隔三差五就跑到冰心堂来了。我们当年的主要娱乐就是抓蝴蝶养兔子,还有看弈剑的师兄呢~”
……很好很强大,莫若满头冒汗,还得努力装出一副正常样子:“那时候长扬师兄和寒深师兄感情就很好了么?”
嗯,这才是真正想问的……莫若绝望地发现自己有着隐藏的八卦属性。
“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很不好。”日汐斩钉截铁地报出让人意外的答案——“应该说,寒深师兄好像很不喜欢长扬师兄。每次他来的时候都躲得老远,也不喜欢我们跑去围观师兄。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他们感情似乎很好?”
“……………………”莫若感觉自已已经悟了。脑海里,上次不慎瞄到的某幅图景突兀地跳了出来,唰一声少年面色通红。日汐惊叫出声:“莫若你怎么了?”
好样的……他更没胆量去看寒深和长扬了。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既是前辈,又是救命恩人的人,毫无表示是不对的。最后莫若还是咬牙决定从比较熟悉的长扬入手。月上柳梢,好不容易瞅到了长扬一个人从帐篷里走出来,闲适地晃上了城楼,听别人说寒深正在忙着配毒,莫若连忙跟着也上了城头去。
绕着城墙走了半圈,最后莫若终于在城墙一角的塔楼附近找到了长扬。此刻,弈剑本代最出色的弟子正独自抱剑坐在城墙上,脚搭在城墙以外,正阳袍和着如夜长发在夜风中飘荡。依稀仍是当年立于北极剑阁之上,俯视听雨阁万顷碧波连绵亭廊的模样。只不过,流年荏苒,人依旧是当时的人,地方却不再是当初的所在了。
“长扬师兄,您没事了吗?”
听到自家师弟的呼唤,长扬扭头朝他笑了笑,“早就没问题了。寒就是爱操心。”他不说还好,寒字一说出口,莫若顿感脸上又开始发烧。长扬诧异万分:“莫若,身体没回复就回去休息,不要乱跑。你看你的脸色。”
“呃,不是那个,师兄,是你和寒深师兄……啊不对,不是不是。”一着急越说越乱,莫若差点不小心把那天看到的事说出口,两只手不断地摆动。长扬禁不住笑出声来,赶紧阻止莫若的辩解:“好了好了,你是对我和寒的事感兴趣对吧?别挥舞了小心再把伤口撑开了。”
“呃,不是——”
“我和寒是好朋友。”没听出莫若紧张拒绝的真实原因,长扬自顾自开了口,语气平和而带着些怀念。“弈剑听雨阁的我、冰心堂的寒深,翎羽山庄的十二,天机营的阿逸,还有……太虚观的封弈,一共五个人。”
封弈?长扬不自然的停顿让莫若注意到了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得厉害,似乎曾经听人叫过这个名字。下一秒钟,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古皇陵中,那个几乎将他魔化的太虚道人,不就被清萌称为“封弈师兄”?
可是,那个人,不是……
“对,就是你想起来的那个人。”由师弟的苍白脸色与惊异神情看出他所想到的,长扬不自觉叹了口气。“当时,他是我们几个的好友,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只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后来他干脆利落地背叛了我们。”想到当年那堪称惨烈的一夜,他自嘲地勾起了唇角,“我们没有一个人对他有戒心,结果就是寒和十二重伤,阿逸牺牲,我……”
欲言又止,长扬苦笑出声,“算了,不说也罢。——如果没有寒,你现在是绝对见不到我了。”
长扬语气中透出浓浓的苍凉,和在微寒的夜风中,不自觉地沁入骨髓。莫若感觉从指尖都传来透骨的寒凉,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任凭长扬以平和的语气继续诉说着:“后来,我和寒想了很久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把我们推进死地。到底是他改变了,还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他呢……”
那天,当长扬和封弈交手的时候,离战斗区域太近的莫若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唯一记得的,只有一击九玄天元出手后,提剑走近的黑发弈剑满是冰冷恨意的面容,以及红衣冰心更胜寒霜的言语。那记忆太过清晰,对比如今长扬的回忆,竟给了莫若一种惊悚的感觉——曾经与现在,友谊与憎恨,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反差竟至于斯——他无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某种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扩大到让他感到恐慌的地步。
“想不到吧,莫若?呵呵……我们自己也想不到呢。”长扬低笑着望向城下的一片荒芜残破,明明在笑,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我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封弈害死了阿逸,即使他背叛了整个大荒,即使我们几个都被他害的这么惨,大概我们也没法下定决心,把他当成敌人千里追杀吧。”
“当年,师父曾经说过。天下最难的是,是能有一群知心好友,舞剑饮酒,共话逍遥。”当时说话的时候师父是当着师叔们说的,说完后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如今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恍若梦境,“但是师傅不知道,交友虽难,可是要将原本的至交好友当成仇敌,却更是困难啊……”
与师兄一番交谈,莫若心底的愁绪不但没能得到排解,反而又增加了许多。长扬的话,无意间指向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平添了几分忧愁。独自一人默默地沿着城楼台阶往下走,擦肩而过的一道红影,却让他猛地回过神,惊惶失措地快步跑开。
“……”
红衣的冰心无语地看着年轻弈剑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头上冒了一头汗。他城墙台阶走上来,长扬仍然正抱剑坐在城墙上,高束的黑发沿着正阳肩的棱角落下来,在夜风中飘动。也不回头,他随口问了一句——事实上也只不过是确认而已。“寒?”
“你跟莫若说了我什么?那小子看到我,跑得快有十二那么快了。”深夜的城头空气中夹杂着寒气,寒深不适地咳了一声,停在了长扬身后。越过他的肩膀向外看去,城外的连营烽火,号角旌旗,都被笼没在了夜色里。只留下十余丛熊熊火光,闪现在无垠的荒野中,徒增了一番空寂寥落。
“不过说了些琐事罢了。”长扬也正向远方极目眺望,夜幕深深,星河黯淡。看不清浩荡星野,望不尽苍茫前路,就连象征弈剑听雨阁的北斗七星,都掩在重重云雾里看不真切。唯余北极一点明光,光华熠熠,高悬天穹,映在观星人眼中,亦是一般无二的光辉。“从那时,已经过了三年了。”
听得“三年”二字,寒深的眼神也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按上了自己颈后,隐隐的疼痛,似乎还在不停提醒他那日的绝望不堪。正怔忡间,又听见了长扬的语声:“刚才我跟莫若说,这三年来,若不是有你,如今他必是见不到我了。”
“何必再提?若当初你没救下我,我也不会有救你的机会。”
寒深的声音依然平淡坚定,听到背后传来的回答,长扬微微笑了笑,淡若浮云,朗若清风。怀中长铗未冷,剑气光寒,铮铮剑鸣之声若有若无:“死很容易,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所以,抱歉,寒。大概我是个怕死的懦夫吧。”
“懦夫吗……”
寒深低低地重复着他的话尾,看向他的背影。黑发黑衣,深邃如墨,仿佛将要融入这片黑蓝的夜色之中。三年来,发生的事自是极多的。然而唯独那股潇洒自然的气度,仿佛是融入骨血一般,生死百劫都不曾磨灭。剑华如月,剑气如霜,剑心似镜。无论经历何等磨难,都从不稍移,始终保持着当初的清明凛冽。
“不。……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坚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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