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午节的甜咸粽子 |
“许纤呐，住你家那位白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我听隔壁李婶说那是你从小定亲的相公，来和你成亲的。那他是做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人？你们日子订好了没？准备摆多少桌酒席啊？”
端午节一大早，许纤才从木渎镇提着粽子回来，刚下船，就被在河边洗衣服的胡大妈堵住了。面对连脸上的褶子里都装满了八卦的胡大妈，许纤一脸生无可恋的转开头，避免被糊一脸唾沫。
“大妈，根据我多年行医的经验，太激动容易老的。”许纤偏着头拉着胡大妈的手情真意切的说，“你别听人家胡说，那位白公子只是在我家看病，来往不方便就借住在我家，我可是有收房租的。”
巴掌大的芦花坞，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一片，今晚哪家男人骂了自家媳妇第二天就整个芦花坞都知道了，连村头的狗都会跟着汪汪汪。当然把张家丢了一根针说成李家偷了张家一袋钱这种事更是常见。
从姓白的妖孽赖在自家不走开始，许纤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就算传成了这样离谱的流言，心里也早有准备。
可惜芦花坞的八卦之王胡大妈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只是病人？那白公子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啊，在你家一住就是大半月，连端午节都不回家，你们真的没点什么？和大妈说实话，大妈保证不告诉别人！”胡大妈拍着胸脯保证。
“真没有……”许纤无力，“我得回去了……”
“哎哎哎别走！”胡大妈紧紧拽着许纤的手腕，“没有就好！大妈也是担心你，怕你被那小子的脸骗了。那人一看就不是能养活家里的，看看那身子，风一刮就能把他吹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跟着他的女人没好日子过。还不如我家侄儿，身强体壮，又会泥瓦手艺，年纪和你正相配。”
“……大妈，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提你家侄儿了么？我们真的不配……”想起胡子渣拉的胡大妈侄儿，许纤快哭了。
“怎么不配？你十七，他三十四，正好是你的两倍啊！多好，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大妈我真要走了，还有你的衣服已经飘走四件了，你再抓着我，估计第五件很快也要没了。”
“天哪噜我的衣服呀！！！”胡大妈尖叫着扑到了河边，急急忙忙捞起衣服，看着已经飘远没法捞回来的两件，一脸欲哭无泪。
许纤心里暗爽，提着粽子回家。推开门，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 ，摸了摸胸口，灵隐寺花了八百文香油钱换来的驱魔符紧贴着心口，腰间的香囊传来浓烈的雄黄气味，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今天一定要把这姓白的妖孽从家里赶出去，终于抬腿进了家门。
“白公子，我进来了。”来到客房前，许纤敲了敲门，这是间屋子是姐姐出嫁前的卧室，被这不要脸的妖孽强占了！一定要把他赶走！
没有听见回答，许纤疑惑的推了推门，好像有什么从里面挡住了，侧着耳朵听了一会，里面窸窸窣窣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她使劲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开得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飞快的窜进了拉着床帘的床上。“白公子？”许纤慢慢的靠近床铺。
“不要再靠近了。”懒洋洋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我怕吓到你。”
“吓到我？难不成你没穿衣服？白夙臻你能不能要点脸！大白天你不穿衣服躺在别人家的床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许纤脸砰的炸红了，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走，我不要你报什么恩了，快点走！”许纤抓狂了。
半个月前，这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家医馆。
“什么？！不记得？！我是你家的小白蛇呀，自从去年端午你一脚把快被晒死的我踹进西湖里救了我的命，我就决定要对你以身相许了啊。可是夏天太热不想动，秋天呢我要屯粮，然后冬天冬眠，今年春天醒过来就开始找你，现在才找到，为什么不要我呜呜呜……”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刚刚的翩翩佳公子抱着许纤的腿哭得涕泪横流。
简单来说，因为体型太大没办法偷吃西湖边小摊子上卖的粽子，把自己变成一小条的蠢蛇，还没找到粽子摊就被晒晕了，然后被挤在岸上看龙舟的自己没注意一脚踢进了水里。这真是个让人悲伤不起来的故事。
和他一起来的青衣公子额头上青筋满布，“既然这样，这个蠢货就托付给许姑娘了，只要不弄死其他的你随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一个转身就直接在许纤面前消失了。
从那天开始，这只蛇妖就赖在自家家里不走了。
“嗯，脸的话我自己有啊，完全不用要别人的。躺一下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别人，我都决定以身相许报恩了啊，你的不就是我的？”帐子里的人说着气死人的话，许纤气的就要去掀起帐子把这妖孽丢出去。
“站住！”帐子里的声音有些严厉，许纤不由得听话的停住了脚步。
“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许纤疑惑，这货难道真的没穿衣服，掀开帐子打算赖给自己？
“蛇和人是不同，你身上带了雄黄，那么你该知道端午对一条蛇了说意味着什么。我没穿的不止是衣服，连人的身体也没穿，你准备好面对我的真身了吗？江南流传得那个白蛇的故事里，那个男人就被自己媳妇的真身吓死了。我可没故事里白蛇的本事，你要是被吓死了，我可盗不来仙草救你。所以，你出去吧，不要管我，只是有些遗憾，不能陪你一起过端午。为什么还不走？快出去吧。”
“……我也觉得我还是出去比较好。”许纤双目含泪，“所以你能把绑住我腿的尾巴收回去吗？”说这么感动你倒是放开我啊！谁要和一条大白蛇共处一室啊吓死了！尾巴就这么粗，要是看清全身肯定就被吓死了好吗？！
绊住许纤腿的银白蛇尾动了动，尾巴尖晃晃悠悠的竖起来，冲着许纤摇了摇。
“……粽子。”
这是蛇妖这是蛇妖这是蛇妖！许纤忍着怒火告诉自己，气冲冲的把粽子挂在了蛇尾上，蛇尾嗖的缩回帐子里，许纤刚要走，又嗖的伸到她眼前。
“我要甜的。”
咬着牙把咸粽子取下来，把甜粽子挂上，许纤摔门而去。敢抢我的甜粽子！白夙臻你等着，端午一过就把你赶出去！
帐子里，半人半蛇的白夙臻从尾巴上取下粽子，尾巴也随着变成了腿。他剥开一颗粽子咬了一口，皱着眉咽了下去，这种甜兮兮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咸的好吃，我把最好吃的咸粽子都留给你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丫头。
入夜，灵隐寺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和尚紧握着一颗粽子，坐在湖边小心的剥开。他太专心，根本没注意到湖里不同寻常的响动，一片比湖水更深的墨色向他游过来，不时在湖面划开波纹。
终于剥好了粽子，刚想咬一口，湖里突然伸出一条鲜红的丝带，飞快的把他的粽子卷进了水里，小和尚呆呆的看着空了的手，泪水渐渐在眼眶打转，然后哇的哭着跑回去，他要去告诉师兄，水里的妖怪抢了他的粽子。
水里的青蛇吞下了还不够他塞牙缝的粽子。
“啧，居然是甜的。”
摆动着尾巴游回湖心深处去了，再去找找今天扔进水里的还有没有咸粽子吧。
发表于 2016-6-9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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