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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5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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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云南
——————番外1——————
大荒历559年,天虞岛弈剑听雨阁。
正逢人魔大战,各大门派纷纷支援前线,陆南亭在战场上受了伤,现在回到了门派驻地里休养。
张凯枫来的时候,弈剑里的弟子看着少了许多,除了巡逻驻守的弟子都看不到什么人影,显得有些清冷。
他径直走到紫微阁里,一路上巡逻的弟子也没有拦他,看来是收到了陆南亭的指示。
陆南亭因为受伤的原因脸色很是苍白,张凯枫一来他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容倒显得精神了一些。
“凯枫,你来了。”陆南亭笑着给张凯枫倒了一杯茶。
张凯枫神色淡漠:“听说你受了伤,便来看看。”
陆南亭轻笑:“无妨,只是轻伤而已,既然你来了,不如陪我逛逛?”
天虞岛的弈剑听雨阁很大,但始终比不上巴蜀的弈剑听雨阁。陆南亭在这里也待了快二十年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走过无数遍了,可他仍然不厌其烦地和张凯枫走着看着,还一边给张凯枫做导游讲解,张凯枫只是偶尔应一声,反应并不热情。
陆南亭有些无奈:“凯枫,怎么你越发沉默寡言了。”
“那是因为你越发啰嗦了。”张凯枫毫不客气地回道。
陆南亭摇着头轻笑:“前面就是元猿大师的住所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陆南亭一边领着路一边说:“刚好元猿大师最近酿好了一批酒,我们还可以饮上几杯,也不必多喝,元猿大师的酒,喝上几杯就已经足够了。”
张凯枫走在陆南亭后面看着陆南亭侃侃而谈的身影眼神暗了暗。
到了白猿居,元猿大师并不在,只有一只小猴子守着酒。小猴子一看到陆南亭就窜了过来几步爬到陆南亭肩上对他很是亲热。
陆南亭摸了摸小猴子的头,小猴子又窜到一坛酒的旁边吱吱的叫唤着。陆南亭抬起那坛酒给张凯枫倒了一盏,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对张凯枫笑着说:“这酒名为‘争雄’,是元猿大师的珍酿,而且只有男子才能喝这酒,只一口便会灵气大增,所以不能多喝。”
张凯枫兴致平平,陪同陆南亭喝了几盏。之后两人也没再逛,就坐在这白猿居的水池假山上望着弈剑听雨阁。
“我看着你的境界还是有些不稳固?”陆南亭关怀的问道。
“修为不到而已,勤加修炼就会稳固了。”张凯枫淡淡说道,对此不太在意。
“怕是会影响到你的修为,如果走火入魔就不好了,来我帮你。”陆南亭坐到张凯枫身后抬掌贴到张凯枫背上向他运功。
张凯枫手指微动,但还是没做什么,闭上眼顺着陆南亭的功力传输在体内帮助自己稳固境界。
陆南亭睁开眼收回了手:“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张凯枫低垂着眼看着拇指摩擦食指没说话。
“掌门师叔!”
假山下面传来弈剑弟子的呼声,陆南亭往下望去,弈剑弟子神情有些着急。
“怎么了?”陆南亭问。
弈剑弟子哽了一下,说道:“冰心堂毒王伏枫前辈来了。”
陆南亭起身拍了拍衣裳,说:“我马上就来。”然后扭头对张凯枫说:“凯枫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迎接伏枫师叔,或者你想逛逛也行。”
张凯枫点头。
陆南亭跳下假山走在前面,弈剑弟子看向张凯枫,面无表情,眼中却闪烁着怒气,张凯枫淡漠地同他对视。
“亦恒——”陆南亭头也没回的唤了一声。
弈剑弟子应了一声挪开了视线,转身追上陆南亭,跟在他身后,两人低声的谈论着什么。
弈剑听雨阁的气氛沉重而哀伤,紫微阁的牌匾上挂上了白色的绢花绢布。因为遵从着陆南亭的吩咐,丧事一切从简。所以弈剑弟子们并未穿上丧服,而是在头上系上了白色的绢带。
正当战时,前线的弈剑弟子太多,也不能一一回来吊唁,但灵堂内外也依然有很多人。
灵堂上挂着大大的“奠”字,在灵堂正中摆着棺柩,棺柩内就是陆南亭的尸体。即使灵堂内外都是人,但灵堂依然很安静,甚至没有念诵往生咒的声音。也就是张凯枫来的时候发出了一些声音。
张凯枫自然不会为陆南亭披麻戴孝,他依旧穿着那身带着紫红色花纹的衣服来看陆南亭。他面无表情地走到灵堂内,毫不理会旁人发出的议论声,在棺柩前停下了脚步。
旁边的弈剑弟子以为他要给陆南亭吊唁,递来了三支香,张凯枫没接。
他看了那棺柩几眼,然后上前走到棺柩旁。在众人眼里,这已然很失礼了。
依晴面带薄怒上前问道:“张凯枫,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凯枫甚至没看她一眼,而是伸手往棺柩里的陆南亭脸上摸去。
自是有人受不得张凯枫这般无礼,几步上前就想去拉扯张凯枫,可是却被弹开,张凯枫陆南亭与众人之间,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结界,旁人丝毫近身不了。
张凯枫没有理会结界外的各种混乱,而是用手指描摹着陆南亭的脸,已经冰冷无比的脸,他把手指伸到陆南亭鼻下,没有气息;张凯枫的手又往下,手掌贴在陆南亭胸口,没有动静,再也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张凯枫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收回手捂住了脸,不停地低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十年了,南海后已过去十年,张凯枫原本以为自己对陆南亭的执念已经完全淡去,他知道陆南亭会死,魔兵造成的伤口无法治愈,只会慢慢加深;他也知道陆南亭运功为他巩固境界是在消耗陆南亭仅剩不多的生命,可他没有拒绝。他以为他的内心能够接受陆南亭的死去,就像他能够看着陆南亭的生命力慢慢消散一样。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躺在棺柩里的陆南亭,感受到陆南亭是真正的死去时,他的内心依然会颤栗。
死,对张凯枫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过是转世投胎没有了前尘记忆再次重回人世。可是陆南亭不是,陆南亭不会转世投胎,魔气会浸入灵魂,在陆南亭死后魔气会继续腐蚀着陆南亭的三魂七魄,直至魂飞魄散才会结束。
也就是说,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陆南亭,无论是今生的,还是来世的。
“呵……”张凯枫看着陆南亭的尸体嘲笑自己,“张凯枫,你真是个傻子。”
他伸手去拉陆南亭,一阵白光闪过,张凯枫和陆南亭的尸体都消失了,引起了一片混乱。长老们立马分散弟子去寻找两人踪迹,却毫无所获。
江南,乱葬岗。
这是江南阴气最重的地方,也是怨气最重的地方,所以乱葬岗终日不见阳光,甚至由此产生了力量极为强大的千坟怨灵。
不过现在千坟怨灵已经不见了,它被张凯枫制服并收纳了起来。
陆南亭的尸体如今就躺在乱葬岗的正中心,以他身下为中心,蔓延着一个极为繁杂的阵法。不过阵法还未启动时看上去也只是一堆杂乱的字符而已。
张凯枫走进阵法,把千坟怨灵给放了出来,千坟怨灵还未来得及咆哮,就被阵法给吸纳了,字符上开始泛起了紫黑色的光。
张凯枫盘膝坐在陆南亭尸体前,手上拿出一个卷轴,那卷轴十分古老而破旧。张凯枫打开卷轴,卷轴漂浮在了空中,上面空无一字。张凯枫闭上眼念起了咒语。
原本空无一字的卷轴上显现出了金色的字符隔着卷轴漂浮在空中,随着张凯枫的吟唱而上下跳动着。
到咒语念完的时候,白色字符一分为二飞入了陆南亭和张凯枫的体内,陆南亭的尸体漂浮了起来,而张凯枫则是被从体内抓出了一股白光。
张凯枫咬着牙,额头上冒出大汗,神情很是痛苦。从张凯枫体内抓出的白光被陆南亭的尸体给吸纳了,阵法上泛着紫黑色光的字符更是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陆南亭的尸体慢慢变淡,化作了一团白色的雾气,随着雾气的凝结,阵法上字符的光越来越弱,张凯枫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等到雾气凝结成白色光团时,字符已经完全暗下并且消散不见。
光团在空中漂浮了一瞬,就往乱葬岗的一旁飞去了。
张凯枫虚弱地低声说道:“你再不去,他可能就要被狼给叼走了。”
卓君武从树丛后走出来,神情复杂地看向张凯枫,可张凯枫说完这句话后就不想搭理他。卓君武最后深深地看了张凯枫一眼,转身朝光团飞去的地方追去了。
光团飞到乱葬岗边缘的一个小斜坡上,刺进了斜坡上的死婴体内。卓君武赶来时,原本的死婴已经有了气息,正在嘤嘤的低声叫唤着,婴儿脸上全是血污,婴儿身旁是一妇人的尸体。卓君武脱下外衣抱起婴儿在他身上擦拭着,发现婴儿身体的下腹处慢慢显现出一个条形装的红印,卓君武手顿了顿,然后用外衣包裹住了婴儿,手上运功往婴儿体内输送了一些真气,婴儿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
卓君武把包裹着的婴儿轻放在一旁,然后开始挖土,直到将妇人的尸体埋葬好时卓君武身上已经满是泥灰。卓君武抱起婴儿给妇人的坟堆拜了几拜,然后抱着婴儿离开了乱葬岗。
直到卓君武离开,张凯枫也没去看一眼,他一直盘坐在原地,阵法吸食了他太多东西,包括修为,包括魂魄。直到暗黑的天色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张凯枫才扶着地慢慢站起身来,朝着卓君武离开的反方向走去,路边草丛里的陶罐发出细碎尖细的孩童声,张凯枫过去一看,原来是陶罐碎了一个口子,寄身在陶罐里的阴灵受到了影响又不能完全从陶罐里出来,阴气在慢慢散去。
张凯枫拍碎了陶罐,往阴灵体内输了一些气息,因他有魔族血统,所以气息让阴灵很是舒服。
小鬼恢复了神智后,立马一溜的钻进了土里,都没看张凯枫一眼。张凯枫一愣,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轻笑了一声:“我怎么变得跟陆南亭似的。”
摇摇头,张凯枫站起身,慢慢地离开乱葬岗,步伐显得有些蹒跚。到了兰若寺门口时,已经有阳光刺入了张凯枫眼里,张凯枫抬手挡住阳光,天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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