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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akaly 于 2015-11-16 14:50 编辑
64.都会老
那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每每压下情绪,又会突如其来爆发。我在回环反复中绝望,总觉得天塌了我这辈子完了。遭遇变故后,我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好,半夜总是被惊醒,平躺在床上疑惑,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天快亮时才能再次睡着。
大年三十那天,我昏睡了一下午后醒了过来。白菜咸见我醒了,拉开了卧室的窗帘。冬天要过去了,阳光懒懒地斜照进房间,淡薄冷清,却有种聊胜于无的明亮。
二妞在我床脚边来来回回爬了几圈。我将它独自丢在家里几天给它留下了阴影。要不是白菜咸赶回来看到它,把它抱去寄养,它有可能就*了。我放下手摸了摸它的头,它瑟缩了一下,蹭地一下跳上床扎进我怀里。
白菜咸把二妞从我怀里捉出来,推我起床洗漱。他说年夜饭自己做,吃火锅。我趿着拖鞋慢慢走进浴室,洗完澡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过年后三十岁的我,还有很多年要活,兴许四十年,兴许五十年。我还不算老,放下痛苦,放过自己,走出来,活下来,一定会遇到很多美好的值得期待的事。
我呆在浴室的时间太久,白菜咸不放心过来拍了下门。我打开门,他一手拿着汤勺,问我做什么这么久。我仰起头,努力冲他笑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句难看死了,又折回了厨房。
晚饭围着圆圆的火锅,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泡,青菜、蘑菇、豆腐、羊肉、鱼头,多得两个人根本吃不完。那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从六点吃到新闻联播结束开始播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强冷空气南下,大范围雨雪天气将横扫北方六省,我老家会是重灾区。
我放下筷子,摸出电话,按了几个键后,停滞了下来。白菜咸握住我僵在半空的手,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粗糙而温热的手掌唤回了我。我吸了下鼻子,松开了他的手,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吃饭,晚上这些都要吃完。
我老家的规矩,父母过世三年内不办婚礼。我和白菜咸只是在查出我怀了小孩后领了证。领证那天正好是我三十周岁生日。我爹过世后,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那天半夜,我隐约听到我爹喊我的声音。
我不知是梦不知是醒,顺着声音爬了起来,走到阳台。五月早已是春天,深夜却微微凉意。夜空黑漆漆的一片,一颗星也没有。忽地,一颗璀璨的流星划破黑暗,转瞬即逝,留下了一瞬的亮光。我闭上眼睛,心中默道,爸,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第二天是周一,白菜咸开车送我上班。或许是因为半夜爬起来吹了点风,我稍稍有点感冒。车子开到一地点挺偏僻的粥铺门口停了下来,白菜咸说,这家的艇仔粥挺有名的。店堂虽小却很干净,老板是对五十来岁的夫妻。
白菜咸看着来过,老板娘非常热情,招呼白菜咸,小哥,这是你姐姐吧,你们喝点什么。白菜咸面无表情地说,两碗艇仔粥,一笼虾饺,一笼凤爪。他顿了一下,还有,她是我老婆。老板娘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则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吃完早饭,我们又上了车。我逗白菜咸玩,老话重提,老板娘说我是你姐姐呢。白菜咸松开手刹,踩了油门,车子驶出偏远的小道回到了大路上。早上八点出头的光景,正是上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路人行色匆匆,排成长龙的车流随着交通灯时停时走。
白菜咸专心致志地盯着正前方。许久,我以为他懒得理我。他忽然冒出了一句,都会老。我咬了下嘴唇,偏过头望向窗外。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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