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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叫不出来,鸣笛声像是我发出来的尖叫
联盟又包人了,这次老板掏了60张机票。先头部队来了两个团,除了黑色梦回又开启了分势力白色梦回,给斗志涣散的联盟打了一剂强心针。为了整顿出勤,燕十四要求更严格了些,底下不时有人抱怨。我明着向她暗示过几次,她只说不讨好的事总要有人做。
我从没有缺勤过势力战,燕十四给过我1000金,买断了我在四海的日子。一次周六,停电了。我打电话给供力,说城南这块线路改造,恢复供电时间未定。从下午等到七点,一直没有来电的迹象。我踩着凉拖打开房门,墙皮斑驳的楼梯间无一不彰显着它的年迈衰老腐气沉沉。
这片区布局紧凑,楼与楼之间的缝隙小得可以夹饼。八月多的七点,逼仄的楼道乌漆墨黑,灯没有一个是亮的。我小心地用手机照明往下走着,猛地撞上了一个人,手机稍微抬起来,阿兵的脸映着泛蓝的光活似一具僵尸。
你有病啊,走路没声音吓唬谁,我破口大骂。阿兵一脸嘲讽,裴郁,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你不卖你的宵夜上来做什么。他闪过我往上走去,换身衣服,被汤汁浇到喽。因着这么个小插曲,我差点赶不上势力战。
城中村也有网吧,坐落在一个个的小民房里,关得紧紧的小黑屋里可以摆二十台机子,屋子里烟味汗臭味脚气味方便面味发酵成恶臭久驱不散。脚下是不平坦的泥地,头顶上悬着横七竖八的架子,光着膀子打high的男人砸下桌子随时有东西砸下来。
我拿十块钱拦了辆黑的,跑到了溯源。我在这里上班过,黑哥看到我来,点点头当打招呼,阿郁来上网啊。我说,断电只能出来了,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罢,自己给自己找了台机子。
溯源的生意一般,这个点没几个人。我左边隔着几个空位坐了个短发姑娘,戴着耳机微低着头,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那个姑娘的再往左边坐着三四个流里流气的邋遢男人,猥琐地开着麦大声喧哗。我开机上线一气呵成,正好是七点半。
没有蛀牙的战斗力随着包人有着明显的回升,全程大团对推,有波单单在鼎湖就打了二十来分钟,两边都灭不掉,于是死掉的不停地复活补位,从神石到台子的路上,零零散散到处是破保的没破保的残血敌对。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服务器在巨大的压力下瘫痪了。我看着掉线了的角色,一时间有点恍然。忽然有个黄头发的男人大喊了起来,让网管来给他充钱。黑哥走上来解释说,按制度必须先付费再延时,黄头发挑衅地说,没钱,先欠着。正在这时候,他的电脑因为欠费自动关机,他怒不可遏地对着显示器一记老拳,显示屏碎了。
黑哥变了脸,问他要干什么。黄头发的同伙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黑哥围了起来,干什么,不识相,别说一台电脑,把你网吧全砸了。我本欲起身帮黑哥,犹豫了几秒摸起桌上的手机跑到网吧外报警。
警察东拉西扯问了好多问题才不耐烦地说出警。我又摸回了网吧,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黄头发捉着把刀子在追那个短发姑娘,其他人和黑哥扭打成一团。眼见他要追上了,我闭着眼睛伸脚绊了他一下,他摔了个大马哈,跳了起来一脚把我踹飞,像条疯狗一样挥舞刀子向我扑过来。
有好一会我反应不过来周围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警察已经把那几个渣滓制伏了。我跟黑哥还有短发姑娘也被叫到局子里去做笔录。路过短发姑娘的电脑时,我好像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游戏窗口。
警车里,黑哥坐在前面,我和短发姑娘坐在后头。我没有那种遇到玩同一款游戏的人的激动,一路上寂静悄悄,只有车轱辘碾过柏油马路的声音。我似乎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时间往回倒着,回到那个很热的夏天的晚上。黑暗中绝望的鸣笛声。我叫不出来,鸣笛声像是我发出来的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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