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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akaly 于 2016-6-9 00:43 编辑
5.感激归感激,我跑得更快了
小马长得凶,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那小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门外又匆匆跑进了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西装,尖长的脸上架个细框金丝眼镜。金丝眼镜先把小孩抱了起来,又是哄又是逗,小孩总算不哭了。
金丝眼镜把小孩哄到一边的沙发上玩后,眼神凌厉地戳向小马,你这么大个人凶我五岁的孩子做什么。小马反应了过来,是你娃儿先撞我的,我身上湿了,地也脏了。
玻璃门又开了,进来了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剃着个板寸,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穿得很休闲。他看了下金丝眼镜和小马,没什么表示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去逗孩子。
金丝眼镜绕过谁撞了谁的问题,气势逼人大声囔囔,你们公司就是这么对客户的吗,叫你们老板出来。小马怯了,转念说,我不是这里员工,我物业公司的。金丝眼镜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你叫什么,哪家物业。小马低着头说,马丽梅,明顺的。
金丝眼镜不再说话,低下头按着手机不知道按什么。板寸看着很讨孩子喜欢,刚小孩只是不哭,没两分钟被他逗笑了。他一把把小孩抱起来,走到金丝眼镜边上。他长得高,小孩猛地一下升到高处,顿时咯咯笑个不停。
电话接通了,只听金丝眼镜说,郭总啊,我是小黄啊,没什么事儿,你跟你们下面那个明顺物业的说,把那个叫马丽梅的炒了。他打电话时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刚发过一通火。小马越往下听脸越白,她僵在原地,仿佛金丝眼镜说的和她没有一丝关系。
忽地,板寸放下孩子,把手机从金丝眼镜手里拿了过去。他抓了抓头发,对着电话说,郭总,我姐夫跟你开玩笑呢,别理他,喝多发疯了他。金丝眼镜想去把手机拿回来,板寸把手稍微抬高了点,把电话按掉了。
手机还我,金丝眼镜又去够手机。板寸也不为难他,让他把手机拿了回去。金丝眼镜还想再打,按了两个键板寸说,算了,带孩子报个班,别搞这么多事。金丝眼镜终于把手机收了回去,带着小孩走向我,还不忘回头恫吓小马,算你好运。
板寸坐回沙发上去玩手机,金丝眼镜咨询课程。我含糊地介绍了下课程,金丝眼镜选了钢琴课后带着人走了。小马还一动不动站着,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倒跟刚才那小孩似的。我最不擅长应付哭的人,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吧,大厅我帮你拖。
争吵发生时,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当成空气,没为小马出头说话。逞强做英雄太儿戏,当然我不是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小马换了衣服低着头小跑走了,我弯腰捡起拖把,小腿腿骨隐隐作疼。
服不服,服不服,一个声音脑子里打旋。骨头长合好多年了,那种疼与肉体无关。当时我若是弯腰了现在弯腰就不会疼。可见,有骨气不见得全是好事。我笑笑,把这些没由来的思绪驱逐出脑壳。
我拖完地跟着下班,搭公车回城中村的阿兵大排档吃最喜欢的打卤面。阿兵挺帅一小伙,头发却乱糟糟的,T恤上沾着星星点点,一条牛仔裤洗得发白,腰上胡乱系着一条皱巴巴的围布。他一手抽烟,一手把面重重扣在我的桌上。
七月天的傍晚,天气又热又闷,像要把人熬出油来。柏油马路热得仿佛冒出气,阿兵抽着烟踱回灶前,周围一丝风也没有,锅里的热气笔直升腾散开扩散,雾气一样笼罩着他,我眼睛一花,只觉得像在看一幅有些年代的白描画。
我回过头改盯着面条,抄起辣椒油浇得满满,拿起筷子搅来搅去搅成一团糊糊。扒了几口没什么胃口。阿兵见不得我这么糟蹋他的杰作,在我放弃打卤面点盘炝青菜时,恶狠狠地让我别吃了赶紧滚。
我切了一声,从包里摸钱要结账,不幸发现包里剩几张一块钱了,我抓起手包就跑。阿兵抓着锅铲在后面追,裴郁,你他妈没给钱呢!我头都不回,吼你妹啊吼,下回再给。然而我心里还是有点感激他,这要是搁我楼下的小陈身上,阿兵肯定会追上他连踢带踹,接着锅铲一顿扇。当然,感激归感激,我跑得更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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