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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墨芷啃烧鸡 于 2013-12-17 09:58 编辑
8、
墨叶抱着我,像清晨日光下轻颤的蒲公英,下一瞬便会随风飘逝。
我小心地屏住呼吸,等着他说话。
“还不醒?”他埋在我颈边,闷声笑。
我瞪大了眼:“不对,你该往胸口掏那根桃花簪了,你还对我说了三个字,可我没听清。”八年零七个月,不管多少次回到这梦境,我都听不明白他最后的话语。
他搂得更紧了些:“阿瓜在烤山猪了。”
肉香四溢,我从梦中惊坐起身。
阿瓜的羽箭插着一头山猪,在火上翻烤。他斜着眼看过来:“我说什么来着,这样她保管就醒了。”
白熙在我身边,举着一手银针:“你不许动!!!”
我低头一看,身上被扎成了刺猬。包括脑袋。
“都说了不许动!”白熙竟然往我脸上也扎了一针,这真的不会破相么?!
“白熙....我知道针灸能治病,但.....你到底是扎我穴道还是扎毛孔啊?!”
“嘴也不许动!”白熙朝我上唇也扎了一针。
我肯定绝对必然破相了.................
“你被接过骨,塑过经脉,简直是重新活过一次。”白熙银针未停,眼目专注:“腰伤和脊椎我医过了,然后..........你这浑身的伤痕太扎眼,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我非常想解释,这些伤痕都是为了锻炼自己皮厚而添的,就算现在医好了,以后我还是会伤......可惜我嘴上被扎了五六针,没法开口。
“刀痕,刺伤,兽咬.....墨芷你过去几年到底在做什么?!”白熙蹙着眉,舒然展开:“啊!你一定是靠杂耍营生,可惜学艺不精...........”
我朝她投去赞许的一眼,这样的想象力和逻辑思考能力,真是世间少有。
夜幕垂,白熙和阿瓜在火堆旁睡去,荒火兄弟抱着刀鞘坐在白熙身边,雕石一般守夜。
我被棉布裹得严实,浑身都是药。
白熙睡熟了,我刚想站起身,荒火兄的眼风就刮了过来,我只得讪讪地躺好装木头人。
我动动心神,仙鹤扇动翅膀,靠近了我。
“白斩白斩,我跟你说.........”我侧头看它,“刚才梦里,墨叶跟我说话了..........你说,这说明什么呢........”
白斩朝我翻了个白眼,俯首埋进翅膀,睡了过去。
= =!真悲哀,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
沉沉夜空笼着无边草原,夜风掠过,草影摇动。
我无奈地翻身捂住耳朵——吵死了。
亡灵的哭声,在原野中弥漫升腾,萦在我耳边挥散不去。有人葬身妖魔,有人死于匪患,还有人.....死在族人刀下。
我不免羡慕那毫无察觉的三人,听不见这冤魂悲泣。
还是道观好,有点亡魂就被师弟师妹们拉去叙旧了,四处清静。
正艰难地酝酿睡意,忽然荡来一阵歌声。
柔和的女声,满含怀念与不舍,她身影在夜风中晃动,乌黑长发却一丝不乱。
我坐起身,抽出不离身的墨剑。这黑漆漆的烧火棍不管白天黑夜,都丑得可以。剑柄吊着根红绳编织的穗,尾端缀了颗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这吊饰形状奇特,衬得整把剑越发脱俗。
恩,这种精妙的手艺,自然是出于我本人啊哈哈哈。
夜明珠是十四岁时盐湖水神所赠,那五百夜明珠,唯有这颗小得可怜,却深得我喜爱。当时拿红绳编了系在剑上,多少存了些少女心思,也不知墨叶是否明白。
如今这珠子,倒是有了别的用处。
我念咒,指尖点上夜明珠,暖黄光华如同烛火,在黑夜中微微晃动。
不顾荒火兄瞪得圆圆的大眼,我起身朝歌唱的少女走去。
手握剑身,摇晃的剑穗带着夜明珠轻晃,犹如提着一盏油灯。
歌声停住,少女转身看向夜明珠散出的光火。我朝她招手:“找不到回家的路?”她笑出两个浅浅酒窝:“你身上怎么有熟悉的味道?”
我从怀里掏出布包:“你阿爸做的炒米,虽然被我吃得差不多了..........还是剩了一些给你的。”
这是伊莲达的亡魂,身子被狼群撕碎,魂魄却是完整的,若是活着,一定是花儿一样美丽的姑娘。
亡魂若执念不散,必是有牵挂之事。
“想要报复掳你性命的匪寇?还是想再见见你阿爸?”我晃晃手中剑灯:“如果是想回家,我可以引你去。”
少女脸颊的酒窝更深:“谢谢你,我不想报复,想回家,但不是现在。”她茫然地看向草原深处,“我想找到哥哥们。”
我点头:“不管活的死的,我都帮你。”离天亮尚早,我牵住少女的手:“别走,我让白熙见见你。”
明知敌不过狼群,还要抢回伊莲达的木镯,白熙毕竟是不甘的。
开眼阵法布下,荒火兄看见了伊莲达的魂,光顾着惊讶没阻止我摇醒白熙。阿瓜睡得浅,也急坐起身。
结果就是...........一群人围着伊莲达边吃烤猪肉边听伊莲达唱歌= =!
天色微亮时,伊莲达魂影减淡,白熙忽然哭起来。
“对不起.....如果我早一些找到你,就不会被狼............”
我抚上她肩:“其实.......出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死人活人我分得清楚,不想让你看见惨象,才由着兰花闹腾半天。”
白熙惊得看我,我转过头朝伊莲达挥手:“再会啦。”
少女扬起明媚笑容,淡了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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