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9106|回复: 27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小说美文] 故年旧雨(天下3同人,CP莫玉)

[复制链接]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20-12-30 02: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自:上海

登录论坛,更多趣闻美图好福利!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前几天突然有这么一个脑洞,忍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写文了

自从今年2月开始基本就没写过东西,笔力差得一塌糊涂需要好好复健OTL

CP是莫玉,莫非云X玉玑子,应该是清水,文名取自《天地离歌》歌词“故年旧雨相和,不弃不舍”

=============

故年旧雨







玉玑子站在忘川的出口处,往前一步便可离开,他也的确应该要离开了。

到底是活人之身,魂魄滞留忘川过久,于他本身无益。

伽蓝神早已神隐,如今留下这点意念相助于他,却到底也有一个时限。虽不知已过了多久,但约莫也快到尽头了。

他该走了。



然而无论心中有多清晰明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脚下已然先一步带着他转过了身。

忘川美轮美奂宛若仙境,虽无人声鸟语,却也安宁祥和。此处无风也无雨,他黑色的兜帽安静地垂落下来,布料贴在背后,露出他无悲无喜的面容。

他孑然一身回望,来路寂寥无人,归途茫然不见。

这一路走来,他好像都是在不断得到又不断失去,最终一无所有。支撑着他往前走的是过去,然而终于走到了未来,回头才发现过去早已湮灭在了血色之中。

故人皆已远去,天上地下皆不可寻,连最后的那点执念也已同他告别。他已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但回头的那一瞬间,却仍然不切实际地幻想着,是不是只要回头了,就还能看到那个洁白如羽的身影。

他到底什么都没有看到。

背后似乎传来些许声响,许是他滞留太久了,伽蓝神力耗尽,在催促他尽快回转。

理智一遍遍提醒,是该走了,日后也不用再来了。

然而属于【人】的一部分,却始终留恋着,阻止他迈出回程的一步。

再看一眼罢,最后一眼了。那是他离开的方向,日后也不会再回来的路途。



身后的异动愈发明显了。

许是伽蓝之力支撑不住了。被黑暗吞没的一瞬,玉玑子如是想着。

他倒是并无多少惊慌,毕竟这一路走来,能让如今的他动容之事屈指可数,更何况此时他几乎心丧若死,更无甚精力去在意这些。

然而黑暗过去,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不是伽蓝神的娑罗双树园。



伽蓝神的双树园,仿佛阳光定格在最灿烂光明的一刻,却又不灼人,连草木都舒展得恰到好处。那是一个只是看着,便能感受到温暖平和的地方。

眼前的天是雾沉沉的,空气中好似飘着朦朦的水汽,一呼一吸间辗转的都是水润之感。这里是江南,前不久才落了雨,积云尚未散去,天被压得又矮又平,一丝黯淡的光亮艰难地透过重重雨云,早被磨去了赤红的光和热。约莫不久之后,便又要落起雨来了。

玉玑子环顾身周,默默戴起了兜帽。

这里是木渎。被龙邪水淹之前,或许还要更早更早之前的木渎镇。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牌楼被雨水冲刷过,青石板仍带了一丝水润的滑,小镇被九曲十八弯的水路托起,石板桥是它的脉络。

沿着绕岸的垂柳,辗转过小桥与水榭凉亭,穿过吴侬软语市井烟火,远方是他的家。曾经的玉府大宅,他血缘上的家人建造而成,最终荒湮于邪影的逆天改命。他曾经的家。



玉玑子垂下眼帘,兜帽下一双眸子平淡无波。

幽都王元气大伤,东皇太一才离去,其余如七夜、张凯枫等,虽不算盟友,却也不至立刻翻脸。虽不知此刻是谁人算计于他,制作出如此真假难辨的幻境来,但既然是假的,总有露出马脚的刹那。

许是他沉寂太久,如今的大荒,怕也是安宁得太久了。



他踏上青石板桥,向久远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出没几步,冥冥中有一种预感,教他倏忽停步,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从小镇牌楼方向走来两道身影,一高一矮,较高的那人一袭橙色劲装,朦朦胧胧的雾霾也遮挡不住软甲上的丝丝金光。

玉玑子无声立在桥头,看他二人自身侧走过。

悯情是战甲,需杀出赫赫威名,且有足够的修为方能穿上,配色也一如大多数云麓仙居的衣甲,是煌煌大气的橙红。软甲收束下,原本该显得利落冷冽,偏生那男子却是一身的淡然温和,面上虽无多少笑意,眼神却是和软的,瞧着便让人心生亲近。

他身侧的孩童面色极白,一身蓝灰色外衫罩下,显得愈发阴沉。此时手中拿着一把小小的杖子,端头寒玉闪着冷冽的光,他正不成章法地比划着,平日里沉郁冷淡的面上带着一点孩童隐藏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路过桥头时,孩子并未在意,仍缠着身边男子说话:“莫非云师父,你方才用的那一招好厉害啊,还有别的吗?我能一起学吗?”

莫非云右手上拿着一把小风车,五彩的风叶随着忽快忽慢的步伐悠悠地转着。他左手抖开一卷卷轴,不知用了什么术法,那卷书便迎风展开了,稳稳地飘在半空中,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着。“我前两日与你说过,我来自八大门派之一的云麓仙居。我派传承自女魃祖师,门派书法为祖师传下的三卷天书。方才与你演示的是天书火卷,为火系终级技法——焦兮炼狱,取天罚之火涤荡地狱之意。其余尚有天书风卷与天书水卷,日后都会一一传授与你。”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仿佛在避让行人。待走过桥头后,方收起了悬在空中的卷轴。



玉玑子半张面容隐在兜帽下,一双眸子却死死盯着方才过去的两人。或者说,他只盯着那个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一直心有警惕的莫非云。

这是他刚拜师不久之时,莫非云送了他一支小风车,顺便带他去附近山上修行。那时忽生意外,有熊饿极向尚且年幼的他扑来,莫非云救人心切,便使出了火天罚——那时云麓术法尚未更名,尚且唤做“焦兮炼狱”。

他才从轮回塔出来,原本便一直不曾忘怀的记忆,如今鲜活得仿佛就是上一刻发生的。

一道路过他身侧的孩童却什么都不知道,听了师父的言语,只觉满心欢喜和向往:“莫非云师父,我想要变强,你教我获得力量的方法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玉玑子动了。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或者说幻想过一个可能,若是他当初未曾说出那一句话,是不是如今,至少还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无论是幻境还是真实,这一刻他无法冷静。即便真的只是个幻境,他也想看一下,是不是会有一个不同的未来。



莫非云正在同新收的小弟子说话,然而泰半心神却始终集中在桥头那人身上。

那人一袭黑色斗篷,兜帽下连面容都瞧不见,本就十分神秘。黑袍下隐约可见的玄紫软甲,未曾见过的样式,几乎不加掩饰的宝光,更昭示了此人必然功力深厚。恐怕,会是八大门派的高人。

他如今身份敏感,身侧又带了个刚入门的孩童,实在不宜与之多接触,偏生这人还一直关注着这边,委实教人难安。

那人一动起来,莫非云立刻察觉,正要抵挡,却见明明对他自己关注万分的神秘男子竟是看也不看他,直往自己徒儿那边掠去,黑色斗篷下的手已然按上了孩子稚嫩的面门。

小玉玑子正在说话,只觉身畔一阵风掠过,紧跟着便被捂住了口鼻,话自然也便断了。“唔?唔唔!!”

“住手!阁下是何人!?何故为难一个普通孩童!?”莫非云阻拦不及,徒儿已落入他人手中,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与在下有旧怨,在下愿奉陪。然小徒无辜,若阁下尚有良知,还请放开。待我安置好孩子,自会前来与阁下了断。”

玉玑子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手,扣着一个小小的孩童,竟有一瞬抖得差点维持不住。

印象中,莫非云从未用如此语气与他说过话。

他抬起头来,眼前常常一身广袖白衫的青年,已换下悯情战甲,墨蓝色的杳梦软甲赫然在身,手中法杖早已换成了翠玉一般的天籁。那个仅有只言片语留存在血色过往里,传说中云麓仙居的天才门人,天赋直可通神却最终毁于同门手下的首席仙君,仿佛从旁人的言语中走了出来,真实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他此生头一次,感受到来自莫非云身上的凌然战意。为了此刻在他手下的那个孩子,那个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住的孩子。

他念了这许多年,最终失之交臂,上天入地再难相见的师父,这一刻是真的在与他宣战。



这一瞬间,他是真心想要弄死手下这个孩子的。



“先生莫误会,我并无伤人之心。”玉玑子放开手来,孩子在他松手的那一刻便跑回了莫非云身边,一手拽着师父的衣摆,一手拿着小小的法杖,对他气冲冲地瞪大了双眼。“只是本……贫道游历四方,见过不少人事,见此子面相不凡,故有一卦,欲赠予此子。”

莫非云并不信他,但他已放了徒儿,便也不好太剑拔弩张,闻言放下了法杖,也顺势护住了自己的徒儿。“谢阁下好意。然则命数天定,无需多算,此心谢过了,卦便不必了。若无事,在下便带小徒先行一步,就此别过。”

玉玑子却并不让开,解下随身佩剑递予他看。“贫道师承太虚观,于卦之一道上,尚有些许建树。观此子有缘,故赠上一卦,信与不信皆随缘。先生何妨听我一言?”他的黑玄剑是靖玄为他锻造,当时他尚未出仕,仍是太虚观的礼宗宗主,故而剑柄上镂刻了太虚观的阴阳八卦及象征礼宗宗主的刻印。

云麓与太虚同为深入王朝的两大修仙门派,莫非云对太虚观内重要人物及印记也颇为熟悉,眼前人虽未见过,然而八大门派弟子遍布天下,他又常年远走消息不通,礼宗宗主许是换人了也未可知,故而便信了大半。

他不欲与这道人多纠缠,闻言便道:“既如此,谢过道长了。请道长为小徒卜上一卦。”

小玉玑子才受了惊,又见眼前人纠缠不清,顿时不乐意了,气冲冲道:“莫非云师父,你莫理他!他说是什么太虚观便是了吗?怕不是哪里来的野道士装的,一会儿准说什么印堂发黑血光之灾,要你破财消灾。这等骗子理他作甚,我们走!”

莫非云却知这黑袍人一身气息难辨,功法只怕已登峰造极,自己与他对上,胜负尚不好说,便按住了徒儿揽在怀中。“玉儿,左不过是几句话,耽搁片刻便是了。”

玉玑子看了一眼鼓着脸颊的阴沉孩童,“旁的便也不多说,只有一句要赠予此子。须知言语有灵,凡事不可说尽,他朝若一语成鉴,将来怕有无数后悔。”说罢,他便退开一步让出道来,“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莫非云看他一眼,见他当真不阻拦,便半拦着小徒越过他去了。

玉玑子看着他二人走过,面上波澜不惊,黑袍下的手却已然紧攥起。



“那小孩儿,本……贫道再赠你一言。你师父护着你时,你看不到便也罢了,又何苦还出声惹事!”

小玉玑子尚未听明白深意,只觉他态度不佳,便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只是他瞪人时,那人早已不再看他,只顾看着蜿蜒河水,一副沉思模样。



他二人走远后,玉玑子方回过头,黑袍中的手慢慢探出来。那只方才紧扣过幼年的自己的手,此刻正在不受控制的战栗着。

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探向自己的时候,手下的触感是温热的,那是属于活着的、真实的、人的触感。

他身处现实,而非幻境。





===================

发现自己身穿了的玉儿,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A,赶紧弄死风落卓成文李丰武杼墨,这种人渣不赶紧清理还要留着过年吗!

B,拳打西陵皇城,脚踢八大门派,天下,我来了!

C,师父父凶我QAQ不活了嘤嘤嘤嘤

评分

1

查看全部评分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21-1-6 05:4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师徒二人渐行渐远后,玉玑子独身一人在桥头站了很久。
他经历过无数阴诡谋算,也亲涉过无数险地魔渊,为钻研复生之术更是使尽了手段,元魂珠、邪影、三卷天书,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敢碰的,但这穿越时空之法,却是他此前从未涉及的领域。
若是旁的便也罢了,偏生时空斗转,一下子便跨越了几十年,回到了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尚有可能改变还未发生的一切?
意识到这一点,饶是数十年来喜怒不露形迹的大荒枭雄,都在这一刻浑身战栗。
自忘川离别之时便冷下去了的血,仿佛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那么……要怎么做才好呢……?
最重要的是,要怎样,才能让莫非云从这个死局中脱出?

至于他此刻跨越的只是时间,还是连同空间一起,倒是无关紧要了。
若是原本的时间线,改变过去便会一同改变未来,若能在过去的时间点保住莫非云,那他回去之后,是否会有一个人在等他?
若是另一个时空,却也没关系,这个时空的莫非云依然是哪个独一无二的莫非云,即便自己无法再拥有了,至少也会有另一个自己可以拥有。如此却也不错,毕竟他要的只是莫非云能够存活,旁的便再也不多求了。
只要莫非云能好好活着,他——玉玑子,怎样都是好的。

如今他——小时候的玉玑子——已然拜师,那么通过阻止拜师来错开命轨已无可能。若是直接抹杀幼时的自己,那么造成的后果可能会导致当前的自己消失,且不论原时间中是否还有诸弟子等待自己归来,若是此刻自己消失,那后续之事便再无转圜余地。况且,今日一照面便已因旧日誓言之故出手过一次,引起了莫非云的警觉与戒备,若再坚持动手,便要与师父为敌了。
这是他万万不愿经历之事。
最关键的是,莫非云的死局并不来源于自己,也并非是早年救下的冷喻,而是这个浑浊的世道,是在这世道中汲汲营营玩弄人心、不择手段的贪婪野心者们!
风落,卓成文,李丰武,杼墨……
他们,才是莫非云真正的死劫!
若是杀了那几个人便可破局,那他不介意一个个找出来杀掉;若是颠覆一个王朝便能激浊扬清,那他也无妨改朝换代;若是天翻地覆方可重立世上规则,那他也不惜令山河翻覆天地倒悬!
颠倒世界的善恶,重整世间的规则,方可安放那一个最干净的人。

那么,要从哪一步开始下手,才好呢……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21-1-6 05: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师徒二人渐行渐远后,玉玑子独身一人在桥头站了很久。
他经历过无数阴诡谋算,也亲涉过无数险地魔渊,为钻研复生之术更是使尽了手段,元魂珠、邪影、三卷天书,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敢碰的,但这穿越时空之法,却是他此前从未涉及的领域。
若是旁的便也罢了,偏生时空斗转,一下子便跨越了几十年,回到了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尚有可能改变还未发生的一切?
意识到这一点,饶是数十年来喜怒不露形迹的大荒枭雄,都在这一刻浑身战栗。
自忘川离别之时便冷下去了的血,仿佛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那么……要怎么做才好呢……?
最重要的是,要怎样,才能让莫非云从这个死局中脱出?

至于他此刻跨越的只是时间,还是连同空间一起,倒是无关紧要了。
若是原本的时间线,改变过去便会一同改变未来,若能在过去的时间点保住莫非云,那他回去之后,是否会有一个人在等他?
若是另一个时空,却也没关系,这个时空的莫非云依然是哪个独一无二的莫非云,即便自己无法再拥有了,至少也会有另一个自己可以拥有。如此却也不错,毕竟他要的只是莫非云能够存活,旁的便再也不多求了。
只要莫非云能好好活着,他——玉玑子,怎样都是好的。

如今他——小时候的玉玑子——已然拜师,那么通过阻止拜师来错开命轨已无可能。若是直接抹杀幼时的自己,那么造成的后果可能会导致当前的自己消失,且不论原时间中是否还有诸弟子等待自己归来,若是此刻自己消失,那后续之事便再无转圜余地。况且,今日一照面便已因旧日誓言之故出手过一次,引起了莫非云的警觉与戒备,若再坚持动手,便要与师父为敌了。
这是他万万不愿经历之事。
最关键的是,莫非云的死局并不来源于自己,也并非是早年救下的冷喻,而是这个浑浊的世道,是在这世道中汲汲营营玩弄人心、不择手段的贪婪野心者们!
风落,卓成文,李丰武,杼墨……
他们,才是莫非云真正的死劫!
若是杀了那几个人便可破局,那他不介意一个个找出来杀掉;若是颠覆一个王朝便能激浊扬清,那他也无妨改朝换代;若是天翻地覆方可重立世上规则,那他也不惜令山河翻覆天地倒悬!
颠倒世界的善恶,重整世间的规则,方可安放那一个最干净的人。

那么,要从哪一步开始下手,才好呢……


莫非云牵着徒儿的手回到家。
因主家仅剩了身边小徒一人,原本挺大的宅子,没过多少曰子便已然杂cǎo丛生,透着一股荒芜劲儿。家中原本的仆妇小厮也都走了个干净,偌大的宅子里,好几年都只剩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因着太荒凉了,且主家走得突然又离奇,乡邻们都有些惧怕这座阴沉沉的鬼宅,往来都躲避着,更显得屋子阴沉诡异。
小玉玑子倒浑不在意。他自来便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看人看事的角度也格外新奇,莫非云便是瞧他与众不同,天资聪颖,故而才起了收徒的心思。
也有几分是因着这孩子性子奇怪,若无人加以引导疏通,曰后好则好已,一旦有变故,怕是要不好收场。
他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曰,自己便成了那个一直担心着的变故。

进了屋后,小玉玑子便松开了师父的手,拿着小小的fǎ杖跑到庭院中,似模似样的挥舞起来。
即便瞧着沉闷了些,但到底是小孩子,只这么一会儿便已放下了路上的不快,浑不记得不久前还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莫非云瞧了瞧,任由他去了,也不指正什么。云麓仙居虽是以三卷天囘书术fǎ为主,但fǎ杖通常由罕见精铁玄铁与稀世天材地宝铸成,身囘子若不练好,曰后怕是换不了新的fǎ杖。
伴随着孩子稚囘nèn的呼喝,他穿过正堂及回廊,径自回了东厢房将徒儿只玩片刻便腻了的小风车收了起来。待出来时,便又换回了那一身宽袍广袖的常服。
小玉玑子舞了几下,手便有些酸乏了,不得已停了下来,却又不舍得放开这支小fǎ杖,便抱在怀中玩儿似的去niēfǎ杖顶上镶嵌的千年寒玉。他动了这么一会儿,正是有些闷热,寒玉浸在掌中凉凉的,最是合宜不过。
莫非云路过,揉了揉他的发顶,“这寒玉瞧着不大,niē久了却冻手,你仔细些,伤了手可不好xí武。”
“哦。”小玉玑子一听要耽误修囘xí,立时便松手了。一转眼又看到莫非云手中的油纸伞,问道:“莫非云师父,你这是要出门吗?”
莫非云揉囘揉他,道,“家中菜蔬有些短了,方才没记着这一遭。我再出去一回置办些回来,你可有想要带的吃食?”
“你随意便是,早些回来,我还等着你传我那些fǎ术呢!”小玉玑子似模似样地吩咐,又抬头道:“我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比你还要厉害!”不知为何,他没有再说出涉及代价相关的誓言。
莫非云笑着点点头,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回头道:“瞧这天似是又要落雨了,你早些回屋,或是去大堂中玩儿bà。廊下衣裳莫忘了收。”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些去了,早些回来便是。”

莫非云出了宅门不远,天便渐渐阴沉下来了。原本的一丝朦胧光影也暗了下来,云仿佛更低了几分,连拂面而来的风都带上了些许诗意。
jiāng南的天永远都是绵绵不绝的雨,更遑论是如今的时节。
好在出门时带上了伞。
他原是要转去集市采mǎi,然而路过坊市街口,脚下却忽得一转,循着记忆往镇口走去。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些许在意方才那人。
他乃是修仙之人,虽比不得太虚观精研卦象命理,但在术fǎ中浸囘yín久了,天囘道万象自在心中,有时难免会有些许jǐng示。
他又是个随心之人,既是放不下,不如便去瞧上一瞧。若是人已然走了,便只当是多走了几步路bà。
然而他却一时未思量,若是人未走,又当要如何做。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4#
 楼主| 发表于 2021-1-6 05:5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玉玑子许是想得太过入神,竟当真未曾离开。
莫非云到来时,便见他孤立桥头,面朝潺囘潺的九曲十八弯,仿佛从亘古便不曾动过的模样。
雨季的风愈发大了,无意间吹落了他黑sè的兜帽,厚重的大氅也被潮囘湿的风吹得扬起袍角,露囘出底下张扬到极致的玄紫软甲。
兜帽下的黑发不冠不束,长长的发囘丝如浓云、如墨缎,鬓角似是被吹乱囘了些许,几缕碎发纷飞,将他苍白的面容遮掩得模糊不清。透过隐约的轮廓,约莫可以看见俊美的轮廓。
然而他立在那里,仅一个背影,便满满都是哀莫孑然、萧索孤寂之感。
分明是一面之缘,然而莫非云心里,却不由自主涌上来些许酸痛。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5#
 楼主| 发表于 2021-1-6 05:5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定了定神,他走上桥去。
踏上桥头,眼前人便好似自发戒备一般倏地回神,一双不怒hán威的眸子冷冷瞧来。他分明毫无动作,身周三丈内却倏忽冷凝下来,教人气都喘不上来。
这是顶级高手才能散发出来的气势。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6#
 楼主| 发表于 2021-1-6 05:5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莫非云停下了脚步。倒并非是因着这股气势,而是那人侧首时露囘出的半张容颜,以及眉心一抹似曾相识的红痕。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容,眉目俊秀,肤如寒玉,生得极是好。神情是冷淡的,依稀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居高临下之感,眼神更是极冷,眉间隐约的xuè痕,更衬得人冷漠无情。
莫非云心头一跳,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而那人似是看分明了靠近者为谁,方才还冷得不容人靠近的气势骤然便卸了,更是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便是连眼中都晃过了一丝惊讶与无措。

头像被屏蔽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7#
 楼主| 发表于 2021-1-6 05:5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提示: 该帖被管理员或版主屏蔽
签名被屏蔽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8#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 04:1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近期忙着开车,很久没写这片了,来填填土

=============

江南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尚未走出长街,雨便已渐渐收了。莫非云伸出手探了探伞外,确认不再有雨水落下,便收了油纸伞。

借着这么一耽搁,他便有意无意地落后了半步。

玉玑子平素里倒是精明细心,然而遇到莫非云时,却好似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忘了,竟是未曾发现,仍是本能地往记忆中的方向转去。

莫非云看着他转身,目光微沉,手指摩挲过竹制伞柄,只觉透心的凉。只一息,他便已收神,仍是那副浅淡温和的模样,轻声唤道:“云天。”

玉玑子听到他的声音,又走了两步才意识到是在唤自己,怔怔停下脚步来。若是旁人唤他,他怕是连头都不会回一下,然而此刻却是乖乖转回身来,默默地便走了回来。

莫非云瞧着他举动间生疏又乖巧的模样,什么都没说,只笑着指了指坊市方向,“家中物事有些短了,我此番出来还要采买些回去。一道走吧。”

玉玑子微微点头。遮着他大半面容的兜帽顺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

饶是莫非云目力再好,也仅能瞧见他紧紧抿着的薄唇。他一向淡漠平和的心绪忽得便波动起来,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不想看到这人如此模样,不想看到他把自己遮掩在黑暗中。

强烈的冲动支配着,他伸出手来,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顺着他头顶划过脸颊,将厚重的兜帽拂了下来,露出被遮掩住的俊貌玉面。

他许是生来白皙,年长后又常年不怎么见日光——许是养尊处优无需烦劳,也许是惯常行走于暗处——兜帽下的面容白得近乎惨淡,一双眸子却是黝黑如夜,端正的五官将他容颜组合得恰到好处。薄唇透着些许血色,却显得淡漠薄凉,与眉心热烈到近乎鲜血刻下一般的印痕相映成辉,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是一柄出了鞘见了血的利刃,锋锐到只是靠近都要好似要割伤了人。

他本该是如此凌厉张扬的。

然而莫非云尚未曾仔仔细细看他,他便惶然后退一步,下意识地便又要戴起兜帽来。

虽说人长大后,五官长开,与幼时多半不大一样,但他少年时期便跟随在莫非云身侧,一直到十四五岁才生离死别。他幼时生得小,十多岁了仍是孩童模样,这许多年过去,容貌难免也有变化,但却依然不敢断定莫非云能否认出他来。况且,若仅是容貌便也罢了,他生来与邪影通灵,眉心那一道独一无二的印痕更是难以辩驳。

他如何不想好好地、仔仔细细地看一看眼前这人,却总是顾虑担心会影响到他正常的命轨。

慌乱之下,便忍不住又想将自己遮掩起来。

原是想着,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便很好了……



莫非云不得不握住他的手。察觉到掌下瞬间的颤缩,他未曾用力,却也不放开,“雨天湿滑,你这般遮着,容易滑倒。天要晚了,且莫耽搁,你且跟着我吧,莫走岔了路。”

玉玑子不敢也不舍得抽出手来,心下仍是带了几分慌乱,茫茫然跟着走了几步,见莫非云并未多问,方慢慢放松下来。

许是未曾认出来罢……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涌上些许失落,又被他强行压下。

胡思乱想间,莫非云已带着他去了坊市,一边往熟悉的摊贩处采买,一边回头问他:“你可有喜爱的菜式,若有,便一并挑些。”

玉玑子早对口腹之欲没了兴致。他虽是不曾修过辟谷,但如今功力高深,便是几个日夜不进食水也不会有妨碍。莫非云修习仙法,早几年便已达脱胎换骨之境,同样不怎么需要饮食。采买的这些个菜蔬,自然便是为了宅中孩子备下的。

他正欲摇头,却又听莫非云道:“若是没有,我便只准备那孩子的吃食了。”

他想起幼年时自己那副心比天高的不讨喜模样,说出口的话儿便换了个味道,“我已忝居府上为客,吃食这方面,便由我担下罢。”

说罢,也不等莫非云推拒,径直在街市摊贩间转了几圈,只片刻便买齐了所要的物事。

莫非云见他一向冷淡,还道他不善与人往来,熟料那人即便是一身黑袍软甲,瞧着便不像是个会生活的武林人士,采买起来却比他这多年流落江湖之人更熟练些。

若非是他瞧着着实不好相与,商贩不敢多得罪,便也不敢平地起价,否则莫非云只怕他连说价都会。

也不知他这是何处学会的本事,瞧着与他这模样也太不搭了。

莫非云原还是想笑的,但瞧他轻车驾熟的模样,心中却忽地酸涩起来,将将泛上的一丝笑意便也敛去了。

凌云之志,扶摇上天。他该多合适这般的人生啊,又是要经历多少,才能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又有多少样子,是不曾展露出来的呢……

待玉玑子挎着满满一篮菜肉回头,莫非云才隐去面上情绪,从他臂弯间接过篮子,轻声招呼他,“已是足够多了,怕几日里都吃不完。置办再多便要腐坏了,且先回去吧。”

玉玑子早年过得清贫,但自打成了太虚观的礼宗宗主,一应外物上便再也不曾差过分毫,二国师府中弟子众多,往来宾客亦是不少,即便是再寻常的一顿饭食,也总要冷热十多个菜起。

他是比照着自己平日里一顿的分量采买的菜蔬,却忘了此时莫非云叛离云麓仙居,独身一人带着个垂髫孩童,正是最低调平淡的时候。

他尚觉着不够,但莫非云如此说了,他便也听话停了手。菜篮子被莫非云接了过去,他抢不过,便只好默默跟着,路过街口时,又添了一坛子陈醋、些许花椒辣酱等香辛料。



莫非云平时采买,都只添些菜蔬便罢,极偶尔的给徒儿带些鱼虾回来,如今挎着满满一篮,只粗略一看便被满眼鱼羊猪肉、鸡子豆腐惊了一跳。他并不热衷于荤腥之物,这许多物事,许是曾经吃过,但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料理的,也不知这满满的一篮子,最后要怎生消化掉。

东西一多难免便重,更何况肉食本就吃分量,饶是莫非云修仙有道,挎着这一篮走街串巷,也总有些不方便。然玉玑子几次要来接,他却也舍不得给。

好容易到了家,推开厚重宅门,听到了声响的小徒儿便哒哒跑出来,唤道:“莫非云,你怎去了这许久,说了要早些回来的!”

才下了一场雨,庭院中仍是湿淋淋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深深浅浅积了雨水,被孩童一路踩过,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小孩儿方得了一柄法杖,正是兴冲冲要缠着师父修仙学武,眼瞧着便比往日里要欢快许多。他一路跑来,正要去拉师父衣摆,抬头却见他师父身后尚跟着一人。面容虽不熟悉,但瞧那衣衫制式,分明便是方才桥头那满口胡言乱语的骗子道士,登时便嘟起了嘴,“莫非云,这人来作甚?莫不成又缠着你要算签解挂了?”

他尚且圆润白嫩的小脸沉下来,目光极其不善,许是他生来不凡,此刻虎起脸来,隐约已带了几分气势。

玉玑子却是不怕他。这孩子如今尚未习武,便是生来通灵之体又如何,无人引导教授,照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孩童。

许是察觉到眼前人的不屑,小玉玑子愈发着恼,扯着莫非云的衣角便要将人拉到身后,“我警告你,休来我家中招摇撞骗!莫非云性子好,不愿拆穿你,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你最好趁早离开,我家不欢迎什么算签算卦的道士!”

玉玑子嗤笑,垂眸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叫嚷着又无甚杀伤力的小狗儿,“是你师父邀我入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小玉玑子听闻,回头看着莫非云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恨铁不成钢”几个大字。“莫非云!!你怎这般好骗!这些个江湖骗子都是一般的路数,先说些什么与你有缘分文不取,几句话便忽悠得旁人恭迎他们进门,再骗吃骗喝几日,又说甚么家宅风水不好、哪个姬妾郎君命数冲撞,一番折腾下来,轻则骗取无数钱财,重则家破人亡!你怎就这般看不透呢!”

他一边数落着自己师父,一边却还在瞪那“骗子”,眼中明晃晃的得意,仿佛在说着“我已拆穿你计谋”,倒是莫非云瞧着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玉儿。”他放下篮子,也不顾地上雨水未干,半蹲下来揽着徒儿双肩,笑着轻轻摸他发顶。“本就是有缘才能遇上,况且你我又有甚值得去骗取了,我本是四处游历,身边也没多少银钱,你一个小小孩童,更不值得图谋了。也只是住上几日罢了,不生气了可好?”

“谁说没有!还有这座宅子呢!”小玉玑子脑子倒是灵光,说话间还不忘再瞪上那道士一眼。

玉玑子眼瞧师父如雪白衣就这般委顿在尘沙泥水中,眼中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心疼不忍。好在莫非云这会儿心思都在小徒儿身上,倒是未曾看见这一眼。

他正要再去哄,却觉着手臂上传来拉力。抬头一看,却见自己一路带回家的道长目光沉沉,试图将他拉起,低声对他道:“你起来说话。”

莫非云只笑笑,“不必,你且再等我片刻。”

他话尚未说完,怀中的小徒儿便将那只手推开了,不顾他意图拦阻,瞪着眼凶巴巴道:“你作甚!?不许你碰他!”

玉玑子面色更沉了几分,连语气都冷了,对着莫非云说:“你是他师父,师命如山,你要做何事,他还能违逆不成?何必这般好声好气的,倒教个小孩子凶起你来。”

“你懂不懂礼数教养!?在旁人家中,对着主人如此没礼貌吗?”小玉玑子一听他言语针对自己,哪还忍得住,小脸气得通红,扒着莫非云圈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对着那人便叫嚷起来,“你出去!我不要你待在这里!”



莫非云头都大了。

也不知他俩对彼此哪里来这般大的敌意,他一路上刚摸准了几分云天的脾性,回到家中玉儿便闹腾起来了。

莫非云生来性子淡漠,也从未经历过夹在两个吵架之人中间,如今只觉头痛无比。

他不得不对着新来的云天安抚地笑笑,手上却用力抱起呲牙猫儿一般的小徒儿,“玉儿,好玉儿,今日怎这般大的脾气?好啦好啦,来,同为师进屋里说话。”说罢便抱起徒儿往西厢房走去,连地上的菜篮与方才带进来的好大一个人都顾不得了。

玉玑子这回没拦他,只是对着被抱起来却依然在张牙舞爪的孩童嗤笑一声。

“莫非云你放开我!”小玉玑子顿时更气了,在师父怀中踢动挣扎,被越抱越远了也不忘叫嚣:“你听着!不许乱走,更不许动我家一草一木,否则我便报官差告你擅闯民宅意图不轨!”

玉玑子不以为然。

哪有官差敢来这座鬼宅,便是来了,又能耐他如何!



莫非云虽带人进了里屋,但若是玉玑子想听,自然也是听得到声音的,只是没这个必要罢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的他,面对莫非云,最终也都会妥协的。

他站在宅院前庭,左右看了看。

这座宅子许久无人好好打扫过了。原还是江南大宅,几进的院落,自打主家尽数离奇罹难,便逐渐荒凉破败起来。因着宅子地基临近西湖与明镜湖,家主曾经请了工匠引活水之源,在宅中后院建了好大一座池塘,长亭短桥、曲水流觞,无一不风雅别致。如今大好景致的后院久疏打理,已是残荷枯败、庭廊斑驳,便是院门都落了锁,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门房成了杂物间,堆着柴禾与些许桌椅杂件,仆妇小厮居住的耳房连门锁都生锈了,父母主屋与祖母居住的西厢房久无人去,瞧着死气沉沉,阴雨天看来愈发可怖。

唯只一个自己昔年住着的东厢房,与日日往来的堂屋、回廊等地,以及一直露天敞着的前庭还有些许活人气息,不至于整座宅子都荒成了鬼宅。

只是在旁人瞧来,这般大的宅邸里,只这么一个阴沉沉的孩童住着,辅以越传越离谱可怕的流言,本也就与鬼宅没什么分别了。

玉玑子站在原地想了想,起身往门房走去。



也不知莫非云怎生哄的孩子,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牵着犹自有些气恼,但总算不再咋咋呼呼的徒儿走了出来。才跨出堂屋,正欲招呼人,却被眼前景象一下镇住了。

倒也没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墙角水缸中蓄满了清水,劈好的柴火整齐地堆在廊下,原本被唤来作客之人,此时臂弯中抱了一捆柴火,手上拎着去了鳞破好了肚又洗净了的鱼,面色仍是冷冷的,却好似寻常一般走进了伙房。

小玉玑子人还没灶台高,手臂还没斧头柄粗,那些年一人住着,自然也不会开伙。伙房还是莫非云来了之后方整理出来的。

只是莫非云自幼养在云麓仙居,虽不至锦衣玉食,却也无需为柴米油盐费心。他一人流落江湖后方被迫着学了些许简单菜色,勉强果腹罢了,伙房中许多物事都不大会使,因此难免凌乱了些。

玉玑子将外头简单收拾过了,又将伙房仔细拾掇了一番,新采买来的油盐酱料摆放起来,没多久便将灶台上摆得琳琅满目。这才出了门去淘洗新采买来的菜蔬鱼肉。

为着行动方便,那身厚重的黑色大氅便已解下,随意搭在落不到的雨地方,只着了一身不侵水火的银紫软甲,在灶边忙前忙后。

莫非云牵着小徒儿的手,悄悄倚在廊边,静静地看着他。

分明是比自己更不沾人间烟火的模样,如今却好似做惯了一般,蹲下身引火烧柴,宝光湛湛的软甲便在满是柴灰的地上铺成了一朵银紫色的花儿。火光将他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映出了几丝艳红,那该是执剑画符、或是吟唱术法的手,此时拿着农家常见的厚背菜刀,将菜肉切成条与块,沾上了水与油腻。

本该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冷漠神祇,跌落在烟火浑浊的人间。

无端教人心中不忍。

小玉玑子本还是有些不大高兴,被莫非云哄了好久才不甘不愿地忍下来。此时跟在师父身边瞧着,虽不知有甚可瞧的,但总觉着莫非云情绪不大对,便忍住了不曾说话。



玉玑子那般深厚的功力,被两人这般毫不掩饰地瞧着,哪能发现不了。只是当时他手上在忙,便不曾说话,待得缓下来些了,方抬头对着莫非云道:“你在哪边用饭?我做完了端过来。”

莫非云浅浅笑起来。

人间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揉了揉身侧孩子的头,轻声道:“下雨天屋中气闷,便在堂屋用饭吧。”他又看了一眼烟熏火燎的灶台前正欲热锅的云天道长,唤道:“玉儿,随我去摆桌椅罢。”

“嗯。”

“好。”

两声几乎一并应了。一声来源于自己身边尚不及腰的小小孩童,一声却是来自伙房灶台前。

紧跟着,里头那人拿起捞勺,一勺油淋下,顿时锅里噼里啪啦一阵爆响。早切好的葱姜蒜随之下锅,青烟混合着香辛料吞没了那一道银紫色的身影。“那我做完便端过来。”仿佛他回应的,只是莫非云的上一句罢了。

莫非云未再说话,牵着小徒儿便离去了。



这天儿虽是阴雨绵绵,气候却不寒凉,但玉玑子菜色备得多,仍是有些怕菜凉了,便一直用内力温着前头几道菜肴,待手上几样做完了,才一并端了上去。

菜一上桌,小玉玑子便又沉下脸来。

水煮鱼片、鱼羊鲜、炝炒白菜、红烧鱼块、香辣肚丝、葱扒羊肉、胡辣汤等等,具是中原菜式,主酸辣咸香,瞧着红红火火一片。

没一个是生在江南的小玉玑子愿意碰一下的。

反倒是莫非云,因自幼长在中原,云麓仙居位于岐山西麓,长久下来,口味与当地人相近。这一桌子,竟十有八九都是他曾经常用、常见的菜色。

他握著的手紧了紧,面上轻笑,“怎做了这许多来?只三人罢了,这般靡费可不好。”

玉玑子方落座,闻言顿了一下,见他并无明显不喜,便低声回道:“好,下回我少做些。”说罢,他朝莫非云伸出手来,一手掀开了木桶,要为莫非云打饭。

岐山附近乡民多用面食,他本欲切些臊子做汤面,奈何伙房中并无面粉,便只得煮了白饭。

莫非云推了两回,见他面上有些失落,便也只得随他去了。

饭菜入口,熟悉的滋味带起对家乡的怀念,饶是莫非云素来内敛,此时也不免神思起伏。

玉玑子一直在瞧他的反应,见他面色不对,自然便紧张起来,小心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自然不合口味!”莫非云尚不曾开口,率先发难的却是小玉玑子。孩童一张雪白的小脸已胀得通红,唇儿都好似肿了起来,一边吐着舌头哈气,一边气急败坏道:“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吃食,又酸又辣又咸,教人怎么吃啊!”

他生于江南,长于这片水乡,说出的话儿是吴侬软语口音,惯用的吃食也是甜软绵密的江南菜,哪经得住酸辣呛人的中原味道。

玉玑子见他摔了著,连眼都不曾扫他,“又不是做与你吃的,合不合你口味,与我何干。”

“你!”小玉玑子快要被他气煞了,跳下椅子去拉自己师父,“莫非云,我不要吃他做的,你去做便好!”

他自幼失了家人,性子又是天生如此,说话时自然便带了一股子理所当然的味道。莫非云性子好,从不与他计较什么尊师重道、言谈举止,闻言摸摸他头发,“好,你要吃什么?”

玉玑子却不高兴了。“你别去。”他瞪了一眼那个颐指气使的孩子,又对莫非云道:“你这一来一回,饭菜都凉了,对脾胃不好。他爱吃不吃,你不必理会他。”

莫非云正欲劝说,又听他道,“你要教他习武,却将他养得如此娇气。他将来总有一日要行走江湖,到那时哪能由得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看着仍自气鼓鼓的孩子,沉声道:“这般轻易便被人发现弱点,将来岂不教人任意针对?还想成为最强之人,你再这般娇气造作,有没有这个命活下去都不知道!”

他这话说得已然有些重了。

但小玉玑子却是浑身一震,回瞪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不服与傲然。“吃便吃!谁怕你不成!”

他倒是不曾意识到什么,只以为是莫非云曾与人提到过几句,故而才有此番说辞。

但莫非云自己却明白,他从未对人提起过自己徒儿的只言片语。

那么这位云天道长说的这番话,到底是哪里来的依据,又是……对谁说的呢……



==============

写文的时候不方便放吐槽,会破坏文的整体意境,写完这一段我就忍不住了



1,上一段玉儿在桥头:先弄死风落卓成文XXXXX,然后再去朝堂搞事,翻天覆地日月无光XXXXX

师父父走过来(笑):道长在干什么呢?

玉儿:卧槽被抓包心虚……

【仿佛你在自习教室里凌空三个跟头,回头看到班主任含笑的脸在后窗口】



2,师父父看着玉儿低着头兜帽遮脸,心里一阵冲动(我:这乖巧小媳妇样!掀盖头掀盖头掀盖头!!!),于是师父父抬手把兜帽撸下来了(我:亲上去亲上去亲上去!!!)



3,小玉儿:你这做的什么菜,难吃死了!

大玉儿:又不是给你吃的,爱吃吃不吃滚!!

小玉儿:这是我家你才给我滚!!

大玉儿:这也是我家你给我滚!!

小玉儿:你滚!

大玉儿:你滚!

师父父(头痛):仿佛在看菜鸡互啄



4,玉儿去了冷喻门下,冷喻丢过来一个菜篮子:去买菜做饭,别指望我做饭养你

玉儿做完了菜,冷喻(掀桌):甜不拉几的什么鬼,重做!

无数次以后,玉儿终于学会了一手中原菜

24

活跃

34

人气

0

军饷

藉藉无名

Rank: 1

积分
8
9#
发表于 2021-1-21 18: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内蒙古
#02

9412

活跃

3万

人气

0

军饷

大荒荣誉居民

香槟的小可爱

Rank: 16Rank: 16Rank: 16Rank: 16

积分
4364

超级心易

10#
发表于 2021-1-31 23: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打卡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11#
 楼主| 发表于 2021-2-13 06:5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新年了,我却在发刀_(:з」∠)_
===============
    莫非云只一个愣神,原还扯着他衣袖的孩子便已气鼓鼓回到桌边,仿佛赌气一般执起双著,看也不看便随意选了一盘菜,夹起便往口中送。

    他年纪虽小,气性却高,此时被气得狠了,竟也不顾自己能否受得住,忍着满口的呛辣恶狠狠嚼了几下,甚至都不知自己吃了什么、有没有嚼透,便梗着脖子往下咽。

    不出意外便被呛着了。

    “咳咳咳……唔……咳咳……”小孩子本就不耐辣味,况且他这又是头一回吃酸辣菜,只一口下去便是满嘴热辣痛麻,咽下去时偏还被呛着了,顿时咳得小小身子都在颤抖。更觉一股热痛灌入鼻腔,眼前一湿,泪花儿竟是啪嗒啪嗒落到了桌上。

    “玉儿!”这孩子一向沉郁老成,一直都是端着小大人儿模样,莫非云哪见过他这等狼狈可怜的样子,只疼得心口都揪起来了。忙将人颤抖的小身子抱到怀里,拍着他咳得一颤一颤的背脊,浑不在意孩子咳得泪水涎水都蹭了他一身,“来,慢慢吸气……不着急,慢慢呼吸,啊……”

    小玉玑子呛得了许久方缓过来,小小身子都咳得脱力了,还在一抖一抖的。

    “乖,先来喝口凉茶压一压,慢些喝……”莫非云一手搂着他轻轻拍,另一手早已倒了茶水,见他不再咳了,方端到孩子口边,哄着他慢慢饮下。

    小玉玑子平日里再怎么少年老成,到底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本就被激得又气又恼,这会儿又遭了大罪,虽已饮了茶水,口中却还是又烫又痛。再被莫非云温柔哄了,顿时一阵委屈涌上,转身搂着师父颈子哽咽起来,“莫非云……呜……莫非云……”

    小孩儿尚未长开,原本的嗓音便细嫩,只是平日里被他强装着压低了几分。这会儿咳得久了嗓子都有点哑,又是难过委屈时候,便也不记得要装什么老成了。那细细呜咽拖得又长又软,叫人听得极为心疼。

    “好好,乖孩子,为师在呢……乖,不难受了……”莫非云素来是个寡淡的性子,从不与人生气,也不会和人太过亲密。这徒儿他才收下没几日,从未被他这般亲近过,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的。但好在他沉得住气,学着旁人父母哄孩子的语气,搂着怀中徒儿轻轻拍着。“不哭了,为师替你做新的吃食,啊……”

    说起这个,他便有些无奈,瞧了一眼身边那个毫不掩饰一脸嫌弃的道长。

    玉玑子见了他隐隐带些责备的眼神,面色一沉,瞪了一眼那个扑在师父怀中娇气包一样的孩童,眼中的嫌弃愈发明显。只是不欲再教莫非云难做,便未再多说什么,只起身走开了。

    莫非云一愣,下意识想拉他,但怀中还抱着小徒儿,着实腾不出手来。想起那人离开时眼中闪过的黯然,他竟隐隐有些后悔,觉着自己方才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玉玑子倒并非在意这个。他转头便去了伙房。

    原是听莫非云说要给那孩子重做吃食,虽是心中嫌弃那孩子娇气无用,但却怕耽误了莫非云用膳,因此便想着自己再去做些。

    他方才在伙房便已将诸多物事一一瞧过,此时便舀了些绿豆泡了水。洗那些新鲜绿豆时,他突然便想起莫非云路上提起的梅雨时节,眼中沉吟一闪而过。

    他心中虽乱,手上却是极快,没多久后便端了一碗绿豆百合汤出来,端到莫非云手边,向他推了推。

    这么一会儿时间,莫非云已将怀中孩子哄得收了泪,正挑着些许瞧着不是太辣的菜色哄孩子慢慢吃下。小玉玑子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方才真被气哭了,一双眼眶都红通通的,见他走进来,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

    莫非云有些头疼。他不知这一大一小作甚互相都看彼此不太顺眼,只得对大的那个歉意笑笑,手中抱着小的拍了拍,“用了大半碗饭了,今日便罢了可好?”

    小玉玑子气性高,方才又被激得狠了,这会儿还有些气难平。分明已辣得面颊通红,额角都冒了汗珠,仍鼓着小脸儿不同意。

    “我知你不欲教人看轻了,但凡事总该有个度,何必赌这一口气,倒闹得身上不适了。”莫非云又拍了拍他,将他放到身边的椅子上,手上将绿豆汤推了过去,“你且缓一缓,待汤放凉了再用。”

    小玉玑子吃多了辣食,这会儿难受得紧,连腹中都火辣辣地发热,犹豫了片刻,又将那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的坏道士瞪了好几眼,方握了汤勺不甘不愿地搅起那汤水来。

    然而云天道长早在放下绿豆汤后便已安然落座,自顾自用起饭食来,连瞧都懒得瞧上那孩子一眼。

    莫非云无奈得很。好在两人总算消停,一个用饭一个搅着汤水慢慢喝着,勉强算是相安无事了,便赶紧趁这点时间匆匆用完了饭食。

   

    好在后续两人相安无事。

    午膳过后,云天道长自去收拾碗筷,莫非云与小玉玑子好言好语商量过了,将空置的西厢房暂且留给了云天道长居住。

    说来也好笑,小玉玑子不愿与云天道长说话,两人之间若有什么要交代的,都是托了莫非云来转达。屡屡教莫非云哭笑不得。

    玉玑子对此安排倒并无意见,去库房拿了笤帚抹布便径去收拾屋子了。

    晚膳是莫非云做的。他不善烹饪,更是才接触江南风味不久,做出来的吃食仅能算是勉强可入口,远算不上是鲜美,但小玉玑子却明显比午时那会儿进得香。

   

    一番折腾下来,转眼天便黑了,小玉玑子年纪尚幼,撑着背了一会儿法决,眼皮便在打架了。

    莫非云便领着他梳洗完,先回房睡下了。待哄着孩子睡熟了,他却不知为何毫无困意。前几日都是阴雨绵绵,今夜里月色却明亮非常,屋中虽是熄了灯烛,月光却透过半开的窗框,将室内都照得清楚。

    桌角的铜镜似是生了绿锈,今早为徒儿束发时,镜面已有些糊了。

    莫非云左右是睡不着,瞧了一眼身边安然躺着的孩子,轻手轻脚坐起来,将那镜子从架子上取下来,执了毛呢子对着月光细细擦拭。

   

    玉玑子很早便收拾好了屋子。西厢房原本住的是他祖母,屋中家伙事本就不多,屋子虽空置了多年,但他幼时偶尔会去敞一敞门窗,因此屋中除了灰尘积得厚了些,倒是并无其他杂乱之处。

    况且他修炼到此时的境界,甚至都无需如同常人一般安眠休憩。

    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见莫非云带着幼时的自己去歇下了,便也放下了手边物事。

    面对莫非云时,他总觉着心中乱得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在想。唯有让自己一刻都静不下来,方能暂且抛开脑中的一片混乱,维持表面上的若无其事。

    这时人睡下了,他方沉默着,任由那混乱的思绪淹没脑海。

   

    月明星稀,天高气爽,夜风吹拂过湖边古宅,带起一阵清爽的凉意。

    玉玑子便倚着回廊,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沉沉望着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的夜色仿佛翻涌起来,慢慢凝结成一道漆黑浑浊的影子。

    影子原本只是墨沉沉的黑,隐隐约约能看出漂浮着的人形轮廓。

    玉玑子一头青丝被风吹得有些乱了,他也不去收拾,只微微偏头去瞧身侧。那道影子凭空出现,身周一片黑雾翻腾,仿佛生来便带了数不清的污浊晦涩。

    黑雾漂浮在玉玑子身侧,似是在与他沉默对视。片刻后,雾气慢慢收缩,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孩童身影。月色下,那孩童柔软长发隐隐呈墨蓝色,裹着一身繁复厚重的衣袍,足踏黑色短靴漂浮在空中。面庞极白,神色却是冷淡,一看便知是非人,但那眉目却好似画中仙童一般精致漂亮。

    更是与白日里才与他气呼呼对视的孩童生得一模一样。

   

    莫非云微微蹙眉。

    月光太亮了,反射在铜镜上,刺得眼睛生疼。

   

    那黑雾凝聚成的孩童漂浮在搬空,视线与玉玑子齐平,正定定瞧着他。

    玉玑子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亦不知。但既已如此,总该有能做的事。”

    孩童歪了歪头,秀气的双眉皱起了来。

    玉玑子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自是知晓不该。但……我拒绝不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邪影,“你能明白的。”

    孩童模样的邪影眨了眨大眼睛,微微低下头来,过了片刻又对着他摇头。

    “你错了。我不是。”玉玑子看了看他,又往东厢房看了一眼,“他可以是过去的我,我却不一定是未来的他。从我到来,并与他见面的那一刻,便不是了。”

    邪影蹙眉,面上似乎有些不悦,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星月。

    也不知邪影与他说了什么,玉玑子沉默了许久,方低声回道:“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望着小邪影清澈明亮又透着妖冶蓝光的眸子,声音虽轻,语气却极为坚定,“你也不会,对吗?”

    小邪影回望着他,许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玉玑子唇角微动,似是露出了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

    一番外人听了莫名其妙的对话,两人似是达成了一致,影子便默默地陪在了他身边,与他一同静静看着天上明月。

    风将那小小的黑袍子吹得翻翻滚滚,好似要将那虚无的孩童吹走了一般。

   

    又待得些许时候,玉玑子回头又对那孩童轻声道:“我先在这边瞧着,你……替我去寻她,好吗?”

    邪影眨了眨眼,点头应了。

    “你去守着便好,不必出现,若是可以,也无需让她察觉。但若是她有危险,你可便宜行事。有事便唤我,我若方便,随时会赶来。”

    邪影又点点头,往前漂浮了几步,忽得又停下来,歪着头往东厢房那里瞧。

    玉玑子见了,摇头道:“不行。”

    邪影没有动,仍是歪着头。

    玉玑子还是摇头,“你不能去,他会察觉。”

    小邪影白玉般秀美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明显的委屈模样,愣愣地在空中漂浮了几息,又小心翼翼地转了个圈。

    玉玑子似是有些不忍心了,沉默了一瞬,放缓了声音似是在劝:“他修的是天书仙法,你是浊气凝聚,先天便是相克的,他功法会自动察觉。”见小影子仿佛嘟起了嘴,他轻声叹息,走到邪影身边,拉了拉影子冰凉的小手,“别惊扰了他,好吗?”

    邪影这回沉默了很久,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玉玑子拍了拍他稚嫩的小肩膀,“你从邪影之世走,也可以去找一找他的邪影。这回看牢了,别再给那些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钻了空子。”

    小邪影抿了抿唇,用力点头。随后便渐渐化作虚无,再也不见了踪迹。

   

    送走了自己的邪影,玉玑子仍未回房。

    这时月上中天,夜已过半。他今日轮回塔一行,与幽都王斗智斗力,又以魂魄之力游走忘川,本该是累极,然而偏生却仍是毫无睡意。

    在院中默默站了许久,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支泛黄的竹笛来,在手指间无意识地把玩着。几回横笛口边,却又默默放了下来,最终未成一曲。

   

    “怎这时了,还未曾歇下?可是屋中物事短缺了?”

    玉玑子一愣,回过头来,却见莫非云长发披散,肩头披了外衣,跨过中庭而来。

    再平凡熟悉不过的模样,仿佛时光倒流,仍是数十年前最寻常不过的一次凉夜。小小的孩童在屋外耽误久了,一直不见回屋就寝,他便披衣来寻,将自己徒儿带回屋中安置。

    玉玑子下意识便想唤一声师父,话到口边方意识到不妥,便又收了回去。

    莫非云仿佛也没有看到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唤,走到他身边,又去瞧他手中竹笛,“方才便想问了,你随身带着此物,可是懂音律?良夜难得,可愿吹凑一曲?”

    玉玑子摇头,指尖摩挲过细细的竹笛,“不懂。”他知莫非云想问,便解释道:“我有故人最善雅乐,幼时他生辰,我送了一支竹笛与他。如今故人已逝,我配此物,不过是为睹物思人。想起了,便瞧一瞧。”

    莫非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他很想了解眼前这人,过往经历或是心中所思所想,都很想一一了解。因此一直试探着,揣度着,却一直也不敢直接问他。

    怕这人伤心。

    莫非云顿了顿,似是想劝慰,又不知如何开口。“是我唐突了故人遗物……抱歉。”

    玉玑子知他是误会了,便摇头道:“昔年兵荒马乱,遗物已失,我寻了个相似的,只给自己做个念想罢了。”

    莫非云看他神色淡淡,分明不是什么伤感模样,却不知为何心中沉甸甸地压着,总觉得堵得难受。

    若是当真不在意,那时又何必脱口而出,以离殇为名。离别殇逝之痛,岂是区区伤感二字能一言蔽之的?

    “离别这种事,被留下的人总是会辛苦一些,思念着故去的人,但总可以继续向前走。”莫非云看着他,实是不忍心看他独自一人风露立中宵,“你尚有无数未来,不该沉溺于过去。况且,故去之人,想来也不愿意看你如此自苦。”

    玉玑子一阵恍惚。

    不过半日之前,忘川畔,莫非云滞留的魂魄亦是对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随后便向他道别,再也没有回过头。

    原来,无论哪一个莫非云,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没有一个会为他留下来。无论他多么想,多么痛,多么渴望祈求。

    玉玑子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是一片悲凉。“苦吗?我却不觉得。我自己愿意想,只要想到了那人,心里便高兴。既是高兴,又怎会觉着苦。”

    莫非云心中骤然一痛,下意识要去拉他手。伸出手来了,才惊觉自己并没有那个立场,去做这种事。

    那个让他露出如此表情的人,并不是自己。

    玉玑子功法逆天,无论是曾经身为国师,还是如今毁誉参半、被人以枭雄称之,他这半生身在高位太久了,不同的立场让他仿佛身戴了好几层面具,无人能真正看透他。他从前以为至少他自己,是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的。直到现在。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莫非云,一双眸子却透过那熟悉的身影,好似看到了忘川尽头摇曳着的鲜红彼岸花。“况且,既已选择了离别,那留下来的人要如何自处,又何须去在意呢?”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一直都有怨。

    那幽怨藏得太深,深得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离别转世是莫非云自己的选择,莫非云离去前,希望他能继续往前走,他便同意了,听话地看着人离开,不曾挽留、不曾阻止、也不曾吵闹。他想让莫非云安心,便告诉自己,要听师父的话,要背负着过去往前走,即便只剩下了一个人,即便再也没有了能回望的归途,他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不让莫非云担心。

    他在莫非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乖巧听话,装得久了,便连自己也信了。

    相信自己可以,相信自己不痛不苦,相信自己没有怨言。

    那么深那么深的幽怨,就这样被埋藏在了最深处,再也不被人察觉。

    如今忆起来,连痛和怨是什么滋味,都已经不记得了。

   

   

   

    =======================

    题外话:

    1,师父父之前告诉玉儿江南现在是梅雨天,但玉儿在厨房发现了新鲜绿豆。绿豆是清明时常用来做绿豆糕的,时间根本对不上。师父父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他的来历,一直在试探他



    2,我很喜欢师父父,但是忘川看他选择转世,是真的心疼玉儿,“既然选择了离别,又何必管我怎么痛苦”,这是我开这篇文的初衷。我就想让师父父看一下,被留下来的玉儿有多痛



    3,师父父在磨铜镜,实际上是在用水云镜



    4,小影子和玉儿的对话如下:

    小邪影:忘川怎会连接到过去?你要如何回去?

    玉儿:我亦不知。但既已如此,总该有能做的事。

    小邪影:你不该见莫非云,更不该留下来

    玉儿:我知道不该。但我拒绝不了。你能明白的(你也拒绝不了莫非云)

    小邪影:同一个时空不可能存在同样的灵魂,你和现世的自己之间没办法共存

    玉儿:你错了。我不是。他可以是过去的我,我却不一定是未来的他。从我到来,并与他见面的那一刻,便不是了。

    小邪影:天演命盘上命轨既定,他早晚还是会走上你的路

    玉儿: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也不会,对吗

    小邪影:……好

    玉儿:我先在这边守着,你替我去保护冷喻师父,好吗

    小邪影点点头,往前漂浮了几步,忽得又停下来,歪着头往东厢房那里瞧:……我想看一眼莫非云

    玉儿:不行。

    小邪影委屈:……就看一眼

    玉儿:你不能去,他会察觉。

    小邪影超委屈:……我悄悄地去,就一眼

    玉儿:他修的是天书仙法,你是浊气凝聚,先天便是相克的,他功法会自动察觉。别惊扰了他,好吗?

    小邪影委委屈屈:……哦

    玉儿:你从邪影之世走,也可以去找一找他的邪影。这回看牢了,别再给那些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钻了空子。(东皇太一我取你狗头)

    小邪影:他敢来我就打死他!(气呼呼飘走)

206

活跃

157

人气

0

军饷

仗剑引马

Rank: 3Rank: 3

积分
66
12#
发表于 2021-2-16 02:3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陕西
11111111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13#
 楼主| 发表于 2021-2-17 06:1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过渡章其实挺无聊的,但是没办fǎ,总是要过这个剧情的

=============

    虽已至夤夜,但莫非云来时手上并未提灯,月光便是他的眼。清朗明亮的月sè下,晚春初夏的夜风也自是wēn柔。然而莫非云却只觉沁骨的寒意,从眼前人那双幽深漆黑的眼中透出。

    他本是淡然之人,便是昔年听闻师门那等肮囘脏不堪的丑事,至少面上也是端得住的。但此时却好似失了所有的冷静自持,只觉心痛得神志恍惚,一股子冲动涌上,颤囘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玉玑子一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自打遇到他起,莫非云便一直在有囘意无意地试探着他。他的来历,他的过往,他的目的等等……

    只是他对莫非云从不设防,也未曾刻意隐瞒,这种试探也太过wēn和,有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一句漫不经心的闲话,然后便仅靠着他些许本能的反应,拼凑出一个光怪陆离的真囘相。

    他不知自己透露囘出了多少,但总觉得仅这一曰下来,莫非云便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

    此言一出,他便更肯定了。

   

    许是痛得太久,玉玑子反倒比莫非云显得更冷静些。

    眼前人形貌与记忆中之人一般无二,只是记忆中,那人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仿佛万事都不上心的模样,不会为他、也不会为任何人露囘出这等心痛不舍的表情。

    纵使再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玉玑子垂下眼帘。自打莫名来到这个时空以后,他从未有一刻,如这时一般冷静透彻。不再去看那个教自己永远静不下心来的人,也不再试图从旁人身上寻找记忆的痕迹,他轻轻摇头,“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路人bà了,从前种种,又何须去在意呢。”

    “那看来……是不好了。”端看他如此模样,莫非云心中便已大致明了,只觉愈发酸楚心痛,“我……我能让你过得好一些吗?”

    玉玑子对他笑笑,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你人生中一个匆匆过客,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无需牵扯太深。”他看着莫非云,轻声道:“你与我故人很像,但你终究不是他。”这话,又好似是对着自己说的一般。

    “与其在意我,不如惜取眼前人。夜深了,你出来太久,等你囘的囘人会不安心的。回去吧……”

    除却他被冷喻要qiú出山那一年,印象中,他从未对任何人这般wēn和地说过话。但若是莫非云——无论哪一个——他都愿意将自己所有的锋芒收敛,只留下最柔囘软无害的模样。

   

    眼前人已回了房,莫非云站在院中默默待了片刻,最终轻叹一声,独自回了房。

   

    后续的几曰一直都是平淡如水。

    云天囘道长独身一人在厢房囘中,除却用膳,基本不会出门。莫非云先前答应了小玉玑子要教他功夫,这几曰便已开了后院的门锁,带着孩子曰曰在后院凉亭中教学。

    天囘书火卷第一招,火兮离精的fǎ决是之前便交予孩子了的,小玉玑子也曰曰都有在背诵,前两曰试着教他演练,只一回便已然能够引气入体。今曰再结合fǎ决一试,孩童小小的掌心噗地一声便凝出一颗拳头大的火球来。

    小孩儿头一回便轻轻囘松松做到了凝聚真元、聚气化形,天分当真是极高的。白曰里曰头明亮,离精火球小小的光芒并不如何灿烂绚丽,却照得孩童小囘脸红扑扑的,看着格外活泼可爱。

    莫非云看他举着火球乐呵呵的模样,便伸手mō了mō囘他柔囘软的头发,素来淡寡无波的面上也随之露囘出了些许柔和笑意。

    小玉玑子见了,虽不知为何,但心中也好似更快活了几分。试着往手中凝聚更多真力,随后将那火球一掌打出。

    许是孩童年岁尚小,又是头一回聚气,火球不够凝练,打出去没多久,便在半空中徐徐散开了。

    “诶?”小玉玑子才入门,不知自己哪处做得不对,便扯着师父袖子急急追问,“莫非云师父,我为何做不到和你一样,能用火珠隔空打断对面树枝呢?”

    莫非云性子好,本就不与他计较这些虚礼,见他是当真着急了,便半蹲下来拍拍他肩头,“你方能凝气,真力不够,火珠儿凝在手中,尚能用真气维持不散,一旦拖手便无以为继。若想将火珠打出,需将真力凝练压实,以保离精拖手而不散形。你再试试。”

    小玉玑子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又试了一回。这回许是有了指导,火珠总算离手未散,教他打到了对面柳枝上。

    只是他真力不足,那火珠仅是烧断了柳枝便已熄了。

    “莫非云莫非云,你瞧,是不是如此?我再练上几回,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样了?”小玉玑子见确实有用,倒是极为高兴,小手拉着师父衣衫,一双漆黑眼瞳亮晶晶的。

    这孩子,只有在需要莫非云教些什么的时候才会唤一声师父,平曰里说话,便直接唤人囘大名。好在莫非云是当真性子好,虽是发现了,却也从不计较,也不去指正些什么,只随他高兴便是了。

    见到孩童那一双明亮清透的眸子,莫非云却是一愣。他忍不住想起那曰晚上,透亮月sè下,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

    他曾经,是不是也拥有过如此明亮干净、充满期待的眼神。

    仅是浅浅一思量,心中便是一阵酸酸涩涩的痛。

    “莫非云?”小玉玑子扯了扯他,又提高声音唤了一声。“你做什么啊?dāi洒洒的!”

    莫非云回神,又mō了mō那孩子的头发,被他不耐烦地扭开了头,却也不恼。“无事,想起些旁的bà了。你且练着,若有哪处不明,我再与你详说。”无论如何,至少眼前这个孩子,他要好生守护着,绝不让他也走上同样痛苦的道路。

   

    师徒二人正自教学中,回廊上由远及近走来一道黑影。

    莫非云听得动静,回头便见那位自己引回家中的云天囘道长已换回了初见那曰的装束,玄紫软甲在身,腰间挂一把漆黑古剑。厚重大氅已披在肩头,似是要出门的模样。

    小玉玑子面朝院门口,见人走了进来,面上登时便露囘出了不大高兴的神sè。忽的跨前一步挡在莫非云身前,张着手臂不让人走入凉亭,“你来作甚!?”

    云天囘道长本就不待见这孩子,斜睨了他一眼,便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莫非云。

    小玉玑子气坏了,蹬蹬蹬又跑过去几步将人张臂一拦,“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没见到这边正在传授功夫吗?你莫不是要来偷学人授艺?”

    莫非云见他这忙前忙后的,宛如护食小苟一般,登时哭笑不得,按着孩子肩头轻轻囘揉了揉,“好啦玉儿。道长许是有话要说,你不必如此紧张。”

    小玉玑子又转过来瞪莫非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便是烂好心,谁知道他这时候来,是不是要偷学你的功夫!也就你,一天天没心没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信!”

    不过七八岁大的童儿,拉着小囘脸气呼呼地训自己的师父,这等颠倒错乱的师徒关系,也就莫非云能不气不恼,面不改sè地随他去。

    云天囘道长原不想与他计较,但他才这点年岁,便敢对着莫非云不假辞sè了,他可愈发看不得这小囘鬼咋咋呼呼的模样,冷笑一声,寒声道:“长辈与人说话,随意擦嘴是不懂规矩。天地君qīn师,不敬师长是不懂孝道礼仪。你自己小人之心,随意揣测旁人意图不轨,我瞧你才是心术不正,礼数不周!”

    “你!”小玉玑子又一次被他气着了,不甘示弱地瞪大了眼睛,“你这几曰吃住都在我家,对着主人如此出言不逊,你便很有礼数了吗?你出去,不许在教学时打搅我!谁知道你这会儿安的什么心!”

    莫非云头又有些疼了。这两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互相之间也太能闹腾了。

    云天囘道长又冷哼一声,“就你这点子功夫,我还需要去偷学?”说bà,他伸出一双冷白如玉的手掌。一掌中真气凝成呼啸寒风,那无形无质的风被凝练得肖薄如刃,肉囘眼可见地困在掌心一方天地中呼啸往来;另一掌中真力灼囘热无比,凝出一尾光辉灿烂的火凤,凤鸟头尾翎máo俱全,栩栩如生,被真力催动,更是发出尖锐鸣叫囘声。

    分明是云麓仙居的两套心fǎ,天囘书火卷与天囘书风卷中高阶的武技,烈兮焚城与飓兮霾晦。

    且不论他身为太虚门人,哪里来的云麓心fǎ,且还能教他练了。单只这双手各使一套心fǎ的能力,便已然登峰造极,非寻常人可以使出。

    莫非云也是一愣。

    他虽已猜到了这人的过往,但当真看到,并且切实了解到他如今功囘力,心中却只剩下了怆然。

    不知他要经历多少辛苦磨难,才能有这等无上逆天的功囘fǎ。

    小玉玑子虽不知他这一手有多困难,但至少他此等功囘力,是当真不需要在偷师什么的。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见到这人一脸睥睨模样,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我不管,我这是家,我就是不想你来打搅我!”

    ——这也是我家,地契还在我手上呢!

    云天囘道长冷着脸挥散手中真气,再不理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孩,对着莫非云道:“我需离开几曰。”

    莫非云一愣,尚未回话,揽在手边的孩子便气呼呼道:“走走走,赶紧走!”

    “玉儿,莫hú闹。”莫非云素来纵容他,闻言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又对云天囘道长道:“去几曰?几时回来?”

    云天囘道长沉默了片刻,摇头,“不知。”

    “……”莫非云大约明白他要去做什么了,想了想又问道:“可还会回来?”

    云天囘道长这次沉默得更久,最终摇头,“……不知。”

    莫非云倒不是想阻止他,毕竟缘来缘散,来去自有时,他终究还是要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只是难免心中会有不舍,“若是方便,不论是否回来,都与我传个信bà,莫要教我挂念。”

    云天囘道长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拿出一道符囘咒递过去,“此去不知几曰,你若遇到危囘机,可将内息注囘入此符。”

    春曰里阳光正好,他看着莫非云恬淡wēn和的模样,黑沉沉的眸子翻滚着太多太多囘情绪。“我在里头留了一道神念,你若有事,但凡我有一口气,天涯海角,碧落黄囘泉,我都会赶来寻你。”

    莫非云原还想推拒,但眼看着他那般眼神,心下顿时便软囘了。伸手接过了符囘咒,贴身放入怀中,方对他点头:“我身无一物,也不曾料到你今曰要出门,未备下什么物事送你。便盼你此去一路顺风,得偿所愿。”

    云天囘道长——玉玑子目光沉沉,弯腰拱手向他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去了。

   

    他这一礼,动作生疏而僵硬,一看便是不熟悉,或是许久不曾做过了。

    但那是辞别长辈的礼仪。

    莫非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的一酸。

   

    小玉玑子见人走了,心下倒是极高兴的,但瞧着莫非云情绪不高,便忍耐了下来。独自一人闷闷练了片刻,眼角余光一直瞧着莫非云,见人好似平复了一些,方凑过去又缠着人要学囘fǎ术。

    莫非云虽是伤感,却也架不住小徒摇着衣袖chī缠,没一会儿便被缠着问这问那,时间久了便也只得静下心来,先把眼前的孩子好生教起。

    相比起那登峰造极的功囘fǎ,他其实更希望这孩子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去追寻他自己的梦想。

   

   

   

    却说玉玑子离开之后便出了jiāng南,径直往幽州缥缈峰去了。

    他如今因不明缘由滞留于此,试了几曰无fǎ离去,若以凡人而论,功囘fǎ上恐无人能出其右,连他自己都寻不到方fǎ,便少不得要寻些神魔问上一问了。

    这大荒之中,功囘fǎ能逆转时空的,恐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凡人登仙之路已然断绝,自然不可能寻到天上之人;太古铜门此刻还未被他那好师囘兄打开,若是自己寻fǎ子入太古铜门寻幽都王,只怕太耗时间。那剩余可以寻找的,便只剩下三位创世主神,

    大道掌天演命盘,原是寻他最好,奈何其踪迹不定,实是难以寻觅。剩余两只貔貅,拾得居于万丈高空的幽州寒山寺中,玄素居于幽州缥缈峰,倒是相对好找些。

    而三位创世主神中,玄素对人类相对最为和善些,玉玑子此行,便是为了上缥缈峰去寻玄素仙人。

   

    缥缈峰顶地势极高,按说应是高处不胜寒,却也不知是否因着有仙人隐居,整座山自半山腰起便已是一片春景。沿着山路拾级而上,沿路便有桃huā压满枝头,遍地落英缤纷。

    玉玑子驾白马走过长空栈道,眼前山路平缓,右侧有一凉亭供人憩息赏玩。凉亭一侧崖边,创世主神身着紫袍,广袖纷飞,正执起碧玉壶,沏上了一杯碧螺春。

    “红炉石鼎烹团月,一碗和香xī碧霞。”玉玑子驱马走近,下得马来,径直落座于对面,执起面前新沏的茶水饮下,“仙人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来。”

    玄素仙人原身乃是貔貅,máosè黑白相间,瞧着憨态可掬,能口吐人语,行囘事如人。创世主神之尊,却也不计较他毫无尊敬之心,闻言只笑道:“你若来,此茶便予你。你不来,自有天地饮下。”

    玉玑子放下茶盏,接口道:“凡人生于天地间,sǐ后亦归于天地。既如此,我与天地本就无甚分别。”

    “哈哈哈哈,自比天地,你倒是好大的气魄。”玄素仙人哈哈一笑,“只是你非此方天地养育,又如何能有对等之比?”

    三位创世主神中,大道司掌太乙天演命盘,掌控天下生灵命轨运迹。而玄素,则是司掌山河画笔,一支笔下能绘山川河liú。

    玉玑子想起曾经一怒之下焚囘毁了玄素一副山河画卷,心中冷笑。“仙人既知我从何来,想也知晓我欲往何处去,何不指教一二?”

    玄素仙人又是哈哈大笑,“无非是自来处来,往去处去。chī儿,chī儿,何不早曰归去?”

    玉玑子早已自己尝试过多回,若能回去,又何必再到这缥缈峰来。闻言便蹙眉,冷声道:“我非此界之人,仙人想必也不欲教人扰乱命轨,如今你等与我所qiú并不冲囘突,又何必遮遮掩掩。”

    他自来不敬神明,唯独一个莫非云,能叫他态度和缓些。此时遇事不顺,压抑了好几曰的尖锐脾气便有些zàng不住了。

    面前即便是创世主神又如何,若不能助他成事,便皆是无用。

    “命轨之事,自有大道cāo心,又与我老貔貅有何干系?”玄素却是老神在在,执着茶壶径自倒茶嘬饮,“况且,你已说出了原由,自己还不知吗?”

    玉玑子一愣,蹙眉,“我……非此界之人?”

    “然也,然也,孺子可教也!”玄素哈哈大笑,“你既非此界之人,此界之神又如何能管束得了你?你如今回不去,无非是自己不想回去,若你执念消了,自然便能寻到回去之路,又何需向我问路了?”

    玉玑子端坐片刻,起身告辞,跨上白马便要离去。

    玄素倒了一杯茶,施施然饮尽,“既从轮回来,便往轮回去。命盘已乱,凡人却未必能逃拖既定的命运,越是挣扎,越是深陷。chī儿,好自为之。”

    玉玑子于白马上遥遥回望,面无表情。

   

    或许,他的执念,便是要改变这看似不可更改的命运。

    况且,正因为经历了轮回,他才更加能够确认,命运并非不可更改。



=================

大玉儿和师父父在玩“我知道你是谁了,但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和“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了,但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的游戏

小玉儿(生气):一天天的打什么哑谜呢
头像被屏蔽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1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28 01:3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提示: 该帖被管理员或版主屏蔽
签名被屏蔽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15#
 楼主| 发表于 2022-6-27 18:2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本帖最后由 柳祈情 于 2022-7-26 18:13 编辑

咋怎么发都是敏感词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5万

活跃

7万

人气

0

军饷

大荒后勤侍卫┇版主┇

Rank: 16Rank: 16Rank: 16Rank: 16

积分
17124

龙年纪念勋章攻略达人仲康代言人探秘者~天下贰神马都是福兔飞猛进号令天下达人年末人品大挑战新炼化有我黑猫大作战土豪

16#
发表于 2022-6-27 22: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韩国
柳祈情 发表于 2022-6-27 18:28
咋怎么发都是敏感词

发截图吧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17#
 楼主| 发表于 2022-7-26 18:1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本帖最后由 柳祈情 于 2022-8-26 21:15 编辑

    小船将师徒二人送到岸边后便悄悄隐没在了芦苇荡中,轻轻的水声渐去渐远。
    莫非云抱着徒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如今夜已深,元宵灯会早已结束,热闹过后复归沉寂的木渎古镇沐浴在月色中,四周都是空荡荡静悄悄的,仿佛这田野阡陌、青石流水、小桥人家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清冷,空旷,寂寥,却意外地平和安然。
    月色明亮,风也温柔。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
    “嗯?醒了?”莫非云低下头,见小玉玑子揉了揉眼睛,便换了个姿势。原是打横抱着,这会儿便将人抱直了。
    小玉玑子本能地抱住了师父的脖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低声应了。
    莫非云拍了拍他的背,“可要再睡一会儿?”
    颈侧埋着的小脑袋摇了摇,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莫非云失笑,抱着他颠了颠,脚步放缓了些。
    过了片刻,玉玑子似是清醒了,晃了晃腿:“……我自己走啦。”
    莫非云也不阻拦,依言将他放下,替他整了整微有凌乱的冬衣。直起身来时,小玉玑子很自然地向他伸出手。
    这孩子生来通灵,体质偏寒,尤其到了冬日里,手脚都是冰冰凉的。那么小的一只手,不用收紧手指就能将它整个包在掌心里,日后却会一点点长大,拿得起刀剑,使得动法术,度得了磨难艰辛,撑得起天地日月。
    他提前看到了这个孩子的未来,却仍旧想守护他的现在。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18#
 楼主| 发表于 2022-8-26 21:1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本帖最后由 柳祈情 于 2022-8-27 19:40 编辑

故年旧雨09(天下3同人,CP莫玉)
本来想开始剧情了,但是一写到师父父和大小玉儿的互动就感觉停不下来,于是就又超字数了

====================

  说好了风落出场,活在台词中也算出场了吧,大概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19#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22: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本帖最后由 柳祈情 于 2022-9-18 22:48 编辑

总算写到主线了,我感觉进度有点慢,后面还有很多梗,在想要不要加快一点OTL

=====================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710

活跃

1312

人气

0

军饷

一飞冲天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668
20#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4 11:1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上海
本帖最后由 柳祈情 于 2022-10-25 18:24 编辑

继续拖泥带水的剧情,估计还有两三章才能走完风落主线

============
中间部分有点卡,冷姑娘的态度特别难掌控,但是写小邪影就很开心

小邪影有那————————么可爱(比划)

来到这个世界辣么多年了,小邪影终于吸上一口师父父了,可不得使劲儿用力大吸一口!!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