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十六章 悬于一线
大叔焦急万分地赶着车，他恨世上怎么没有更快一点的马车。
宋允夏也难得地从脸上看出凝重的神色，因为他知道若林小芷死了对连骅意味着什么。
连骅坐于车内，抱着昏迷的林小芷，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黑色越氤越大，“小芷！”连骅轻声低唤，林小芷气息越来越弱。他握着的那只手也越来越凉，连骅在心里默念着一个请求：小芷你不能死……
要再传真元之气给她吗？但这样她成为妖军目标的可能就会越大……可现在已别无选择了……
一行人冲过木桥，潇忍村就在前面！
倚仗着连骅的真元之气，林小芷勉强撑到了潇忍村。
“大夫！大夫！！”马车一在村中开阔处停稳，大叔便跳下车迈开虎步去找大夫了。不一会儿，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便被他扯着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若不是怕这唯一的大夫挂了，大叔估计会直接将这大夫顺着地拖过来。
“这位姑娘？”大夫察看着林小芷的伤势。
“受伤！中毒！”大叔急不可耐地道。
“中的何毒？”
“问你呀！”大叔两眼睁得滚圆，瞪着大夫。
大夫吓得不敢再问，再仔细用银针探察伤口，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束手无策，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说：“在下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这姑娘所中的是何毒啊！”
“这！这如何是好！”大叔击掌道。
连骅已经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了，呆呆地看着怀里的林小芷，宋允夏在旁边握了握他的手，意思是要他坚持下去。
大夫无法，叹一口气说：“唉，我只能配一些解百毒的药，姑且试试吧！”说着忙开去了，看他神态，也只是死马当活马治而已。
“小芷……”连骅将林小芷紧紧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便飞走了。但他惊恐地发现，她脸上的温度也在慢慢褪去，连骅输入的真元之气终敌不过这诡异毒药的威力。
“小芷……”连骅怔怔地伸手去探她的气息，他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不！！”连骅紧握拳头仰天长啸一声，“啊！！！”他伸手便要去拔自己的剑，宋允夏连忙捉住他的手，阻止他做出自杀的傻事。
“快来帮忙啊！”宋允夏快要抱不住连骅了，急忙叫在一旁愣着的大叔。大叔一个激灵，扑过来按住连骅，奈何失控的连骅相当可怖，合他们之力也几乎制不住。
一念成痴，一念成狂。
捧着一碗药急冲冲回来的大夫看此情景，停下脚步，暗叹一声，慢慢放下手中的碗，望向他处。做大夫的，见惯了生死，但目睹这美少年无法承受与所爱天人永别的痛苦，心中仍十分不忍。
人世事，几完缺……
“放开我！那些人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光他们！！！”连骅挣扎着，俊秀的脸上由痛楚转为狂怒。
他身上突然冲出一股巨大的气流，把宋允夏和大叔撞击得整个人飞了出去，那股气流迅速化为墨一般的浓雾，于连骅身周急速流转着，他的瞳孔逐渐发白，身上的衣服也在膨胀……
宋允夏大叫：“不好！”
左转是仙，右转是魔，他一直禁锢的心魔如今快要冲破封印了。
连骅修行颇深，他若入魔，这一片土地上将会血流成河。
大叔闯荡江湖多年，他清楚眼前这是什么状况，他双眼圆睁，咬牙下了决定，提刀向连骅冲去！
在惨剧还未发生之前……
“不要！”宋允夏见状惊叫，拔剑挡在大叔面前，刀与剑撞击出巨大的金石之鸣。
他宁愿死，宁愿当千古罪人，也不能眼看着连骅被杀掉。
而此时，已无一丝生气的林小芷，身体突然起了变化，她身周的天地之间一股气息暗暗聚集，那股气息由弱渐强，最后竟从无形增强至肉眼清晰可见的一波波碧绿元气，缓慢而有力地在林小芷周围流动。
宋允夏与大叔就这样招架着，看着林小芷的变化，众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变化滞住了。
连骅身上的黑雾被这碧绿元气一撞击，顿时消散了，他混沌不清地看了一眼林小芷，身形一晃，倒下去了。
在这闪着碧光的元气流转中，林小芷肩窝上的黑色慢慢褪去了，黑血也不再浸出。
吓傻了的医生首先回过神来，他先是摸了一下连骅的腕脉，他应该没事。
再摸了摸林小芷的腕脉，竟然又有脉像了！便急忙帮她检查伤口，虽未愈合，但却恢复了许多。
起死回生后，连毒也拔除了。大夫诧异之余，连忙帮她敷药疗伤……
林小芷缓缓醒转过来，微微睁开眼看清眼前情景后，无奈地倒头闭目，不忍再看。她心里对自己说：废物！你把这些人折腾成什么样子……
一切来得太快。
大叔惊魂未定，提着刀立在原地，来回地看看林小芷，再看看连骅。
宋允夏坐在地上，剑扔到了一边，憔悴得整个人落了形。
而连骅则是昏了过去，被宋允夏抱着。
身边出现一个废物，神仙都难为啊……林小芷暗叹着，继续躺在那里装死。
“他，我知道……”大叔一指连骅，“但她，怎么回事？”大叔再一指林小芷。
“她也许是冰心堂的人……”在大叔的追问下，宋允夏说。
“冰心堂？那她为何不自救……”大叔与大夫齐声叫起来。
宋允夏摆摆手，示意他们让他说下去，“但听连骅说，她似乎有从山崖上坠下的经历，记忆全失了，举止也有点失常。我们此程，就是想送她去冰心堂，看那里是否有办法。”
“原来如此……唉，造化弄人呀。”大叔感慨。
“原来是冰心堂的人啊，那刚才发生的事也就可解释了。”大夫若有所思地说。
大夫猜测也许这是因为当林小芷生命悬于一线时，她冰心堂的体质因求生本能对毒伤自行作出了反应。
“哎！”大叔一屁股坐在地上，太累了。“差一点，都差一点……”
宋允夏也默默点头，命悬一线啊……
不止林小芷和连骅，还有这方圆百里。若连骅死了，那自己也不想活了……
“看这位公子与这位姑娘的状况，估计你们暂时也赶不了路，不如就在此休养一下吧，我行医的地方就有客栈。”大夫好心地提醒道。
大叔向宋允夏投去询问的眼神，宋允夏点点头，也只得这样了。于是大叔抱起林小芷，宋允夏抱起连骅，将二人放于马车中，收拾整齐，跟着大夫走了。
连骅觉得，他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中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要去何方，只是在徘徊，在踌躇。有某样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在未找回之前，他哪里也不能去，即执着，又彷徨……就这样，带着焦灼的心情，醒了。
他一个打猛起身，却有一阵目眩伴随而来。
他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夕阳透过十字格窗棂上的白布，朦胧地洒进房间。宋允夏正坐在床沿出神，夕阳也给他的侧面描上了一道淡淡的金线。
宋允夏见他醒了，过来扶他。“你睡了很久，觉得怎样？好些了吗？”
“小芷呢！”连骅忆起晕倒前的那一刻，急忙捉着宋允夏的手问。
宋允夏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宽心，“她没事了，正在隔壁房中休息。”
“我没有保护好她……”连骅自责地低下头，“这次若不是有那……大叔，小芷已经死了。”
“这不怪你，谁也料不到会有这么多意外之事出现，再说，这次杀手来得蹊跷……”宋允夏回想起杀手刚退时那大叔说过的话，心中疑云重重。
杀手，也许不是我们引来的。
这一刻宋允夏感到有点疲惫，在连骅身后追赶的妖都军，伏击林小芷的影子杀手，来历不明的大叔，自己应付得来吗？他很庆幸这趟他也跟着来了，否则还不知道这两人会怎样收场。
“允夏，”连骅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你能带我去小芷那里吗？”
“她房间就在旁边，你可以现在过去，她应该醒了。”
“不，我是说，你陪我去……”连骅说。
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后，反而不敢独自一人去见她一面了吗？但你这样的心无旁系，是在折磨我，知道吗？
宋允夏无奈地笑笑，起身与连骅一起走了出去。
走过隔壁房间，门开着，大叔与林小芷坐在桌旁，大叔正忙着剥桔子，还细心地将桔肉上的丝络摘净，再放到林小芷手边，林小芷则用那只能动弹的手，一瓣一瓣地全塞进嘴里，还嘿嘿嘿地笑。
大叔像个苦恼的父亲似的一边忙活一边唠叨道：“唉，有点吃相好不好？虽说失忆了，但起码要像个女孩子家……”
连骅见此情景，头一低，正想转身离开，大叔却已发现了他们，招呼着：“连骅公子醒了？身体见怎样？”
连骅调过头，望着他们二人，林小芷却眼神闪烁，低下头去。
“快进来坐吧，你们都没事了就好。”大叔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继续道，“刚才小芷还问你怎么样了呢，我叫她去看看，她却不愿意。”
林小芷冲口而出：“我什么时候……”她吞掉下面的话，假装专心吃桔子。手往桌面上摸摸，才发觉桔子瓣全吃完了，“我还想吃。”
“我来帮你剥。”连骅修长的手指向果盘伸去，林小芷突然说：“不用了，大叔帮我剥就好了。”那只素净的手停了下来，握成拳放回桌边。林小芷眨巴眨巴眼，假装没有看到。
大叔眼看着这气氛不对，连忙起身道：“啊，我到马厩去看看马草有没有加够，过会再回来。”说完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几步走出去了。
“那我也……”宋允夏也想借故走开，却被连骅一下捉住了手，拉了回来。宋允夏只得继续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小芷，你……”连骅沉默了一阵，继续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在神石旁边把你丢了，气我这次没有保护好你？……原谅我好吗？”
林小芷心弦一阵颤抖，连骅你不要这样，我没办法报答你的情……
坚强一点，林小芷，你是在为他好。
她一咬牙，用冷淡的语气说：“没有……我怎会生你的气？你对我，已经超出你需要做的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没有对我负起责任的必要。相反，是我觉得拖累你了，我实在过意不去。我想，之后由大叔陪我去冰心堂就可以了……”
连骅默默听着，像一个万念俱灰的人在听对他的处决。听完林小芷的话后，他起身走了。宋允夏也连忙跟了出去。
林小芷充满内疚地看着连骅走出去的背影，若连骅此时回头，会看到她眼中所写的痛苦，但他只是慢慢地走了，没有回头。她知道连骅对她的感情，但她承受不了，无以为报，只能回避。
连骅似乎大受打击，默默回到隔壁的房间里，“呯”一声把跟在身后的宋允夏关在门外。
是的，我把她弄丢了，在她彷徨之际他出现了。
追杀者来了，在她有危险时他出手了。
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
评分
-
1
查看全部评分
-
|
楼主: 小芷莲华
发表于 2011-11-21 18:22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