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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这辈子的好运
姚言笑双手交叠平躺着,已经很晚了。她洗过澡了,指尖凑在鼻前却仿佛能闻到混着冬天湿气的血腥味。窗外又下起了小雨,她在滴答滴答声中昏昏欲睡。不知多久,雨声停了,她猛地惊醒,一个人面对着黑漆漆的长夜。
梦魇般的黑暗中,姚言笑漫无目的地敲了敲侧边的床板,声音打碎了死寂。厅里忽然传来了叩叩的两声,似暗号般回应着她的声响。她眼睛一酸,又敲了两下,外头同样是两声回应。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慢慢又睡着了。
第二天姚言笑起床已经是中午了。谢泊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打开手机有他的留言,让她请个假休息几天。她打了个电话到公司请假,问到理由,她说父亲去世。公司虽然在请假方面一向苛刻,但这回爽快地给了三天假。人事主管口气遗憾,请节哀。她平静地回答,谢谢。
姚言笑挂了电话又拨了个母亲的电话。母亲刚起床,问她什么事的时候她听到打火机的喀嚓声。她知道母亲起床时习惯坐在窗帘紧闭的房间床头抽一支烟。她说,我爸死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几乎让她误以为母亲已经挂了电话。许久,母亲磁带卡壳般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回事。她说,他来广州跟我借钱,几次忘了,昨天我没借给他,他跳楼了,现在停在殡仪馆,收不收随你,你愿意我去收,不愿意就搁那里吧。
母亲语无伦次,你地址发给我,不,你到机场等我。姚言笑问,几点。母亲急道,等下,等我挂电话查航班,几点我发消息。母亲匆匆挂了电话。姚言笑从没想过母亲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好一会。母亲很快查好了航班,当天晚上七点多到广州的飞机。
谢泊远从公司里出来,冷风复苏了困倦的神经。他这一天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姚言笑一个人待在家里七想八想出事。刚把车子开到她家楼下,就见姚言笑慢腾腾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招了招手,上来,去哪。去机场接我妈,姚言笑边说边扣上了安全带,你来看我吗。谢泊远摸了摸鼻子,有点不放心,过来看一眼,这不正好当回司机。他知道他今时今日能看到她是因为她的顽固强硬,知道她走到现在完全靠自己一个人,可喜欢不就是这样,喜欢她的强韧,却因此看到她的脆弱。
姚言笑看到母亲时有点意外,母亲平素非常注意形象,虽不是漂亮的女人,却从来衣着得体化妆讲究。可在机场的停车场看到的女人,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浓浓的疲态中带着未散去的酒意,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母亲。母亲满眼通红地瞪着她,下一秒,母亲冲上来甩了她一巴掌。
母亲还想打第二下,谢泊远忙挡开她把姚言笑拉到身后。母亲歇斯底里地吼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姚言笑微怔地摸着红肿的半边脸,她不觉得愤怒,只觉得滑稽,最后居然无奈地笑了笑。
母亲蹲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姚言笑弯下腰把她拉了起来,母亲抱着她疯狂地哭着,倒像失散多年久别重逢,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母亲哭累了,抱着她一直说对不起,直到姚言笑把脱力的她架上了车还在说。
车顺着来时的路往回开着。母亲睡着了。姚言笑回头几乎称得上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目视着前方,我觉得我这辈子的好运都用来遇到你了。黑暗的车厢里,谢泊远弯了弯嘴角,我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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